温妤也才注意到。
这伤口是刻章的时候不小心割的,不深不浅的一道血口,当时流了不少血,止血后,她只贴了张创口贴,没当回事。
现在,伤口因沾水有点微微有点发炎发肿,渗出血水。
沈聿白让她坐下,他拿来棉球碘伏,给伤口消毒,边细心地问:
“什么刀?生锈没有?”
很近的距离,清冽男性气息扑在她鼻尖,温妤微微后移一点儿,“刻章的刻刀,确定没有生锈。”
她知道,生锈的话是要打破伤风针的。
这么确定,应该没事。
沈聿白放了心。
他去拿来液体创口贴,给她轻轻涂抹上,“这个止痛、防水,你拿去用。”
“不过,尽量别再沾水。”
“最好吃两天消炎药。”
他垂眸睨着她,温声叮嘱。
温妤微微一笑,“谢谢。”
这几天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护士们都说这位新来的沈医生高冷不可亲近。
她倒觉得他温和,平易近人,还十分敬业,对妈妈的治疗很上心。
盛夏的雨总是说下就下。
温妤头顶着包包,小跑着出医院奔向公交车站台。
狂风骤雨里,她单薄的身子显得格外瘦弱,仿佛随时都能被卷走。
不过两百米的距离,墨绿旗袍几乎湿透,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温妤双臂抱胸,伸长脖子寻找车流里的出租车。
一辆黑色幻影驶出车流,冲破白茫茫的雨幕,打着双闪,转瞬在她跟前停下。
是顾淮时的车。
她微微一愣。
很快,老周撑着伞下车,拉开后座车门,看向她。
“妤儿小姐,请上车。”
温妤没有犹豫,上了车。
车厢内,男人一袭笔挺深色西装,坐在里侧座位,长腿自然交叠,一只手搭在膝盖,骨节分明的长指蕴含力量感,衬衫袖扣泛着宝石光泽。
硬朗的轮廓间染上些许清冷,撩了下眼皮,睨了她一眼,眸光淡漠疏离。
她冲他点点头。
顾淮时开口,“坐下。”
温妤轻轻坐下,她从包里取出面纸,擦拭脸上的雨水。
里外几乎湿透,车内冷气打得足,她一哆嗦,捂着嘴憋回了喷嚏,难受得眼尾泛起了泪花。
这时,一条白色毛巾罩在她的头上,沾着臭氧离子的味道,刚从消毒柜拿出,温热的。
温妤扯下毛巾,擦着脸,瞥了眼身侧一言不发的男人,淡淡说了声“谢谢。”
顾淮时摁了按钮,关掉冷气,打开车顶的小灯,看向她。
冷白的灯光照亮她清纯绝色的小脸,嫣红的唇,湿漉漉的黑色发丝粘在脸颊,漂亮的杏仁眼闪烁着潋滟水光。
墨绿的旗袍湿透,颜色更深,衬得她肌肤更白得过分。
细白胳膊从袖口钻出。
顾淮时喉结滑了滑。
温妤对上他幽邃的目光,抓紧了毛巾,再次厚着脸皮,主动开口:“我妈妈再过几天又要第三个疗程的——”
“温妤。”顾淮时开口打断她。
她心一紧,他是要明确拒绝她吗?
之前,在阁楼那次,他不是暗示过她么?
难道,是她误会他的意思了?
“温妤,我有我的原则,玩可以,但不能触及到利益。”
温妤一愣,他这是拒绝她的意思。
阁楼那次,也是她误会了。
他不是用钱拿捏她。
顾淮时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不会跟女人做这种皮肉生意。
温妤垂下眼皮,语气淡淡,“你让老周停车。”
话音刚落,男人倏地将她抱起,下一秒,他吻上她的唇。
温妤微微一怔,他刚刚还明确拒绝她的。
外面狂风骤雨,车厢内,暧昧燥热。
只是身体越来越冷,骨子里发出阵阵的寒意,牙齿不停打颤,好像是淋雨发烧了。
温妤难过得紧紧揪着男人的领带,脸颊酡红。
迷离的视线里,男人长指一颗一颗剥开她墨绿旗袍的盘扣……
入夜时分,黑色幻影驶入别墅地下车库。
车停,老周按照顾淮时事先的指示,打开后车门后,便转身走开。
没看车内一眼。
地下车库有楼梯直通别墅楼上,私密性极好。
温妤被顾淮时用西装外套包裹着,抱着从车上下来走向楼梯,一双纤细白嫩的小腿无力地晃荡,脚尖勾着孔雀绿皮鞋,要掉不掉的。
小脸烧得潮红,嘴里却嘟囔着喊冷,脑袋往男人胸膛里蹭。
顾淮时垂眸,无意间看到她食指指尖渗血的伤口,微微一愣。
一觉睡到自然醒,温妤餍足地伸着懒腰,蹬着双脚,左右翻了几次身才发现,自己不是睡在顾家老宅的床上,而是……
顾淮时壹号院别墅的客房。
拱顶挑高落地窗,白色遮光纱帘垂落,墙壁上挂着一幅梵高的油画《蒙马特街景》。
是真迹。
100多年来,这幅画一直由一个未披露姓名的家族私人收藏,后来在巴黎拍卖,顾淮时托人花了600万欧元拍下了它。
温妤愣了愣,揭开被子,朝里面看去。
内衣裤还在。
浑身没有不舒适的酸痛感。
碎片化的记忆里,大雨滂沱,昏暗的车厢,顾淮时剥了她湿透的旗袍,她以为他会将她就地正法的,结果,他只是用他沾着温热体温的西服裹住了发烧恶寒的她。
后来到了这里,他坐在床沿,扶她在臂弯,喂她吃了药。
好像不肯喝热水,还被他凶了。
还发生了什么,她没任何印象。
左手食指裹着白色纱布。
身上黏糊糊,头发隐约有一股汗馊味。
看到床头柜上的摆钟,她才意识到,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这一觉竟睡了十几个小时。
这个点,顾淮时应该去公司了。
温妤去浴室洗漱,冲了个澡,出来时,只在腋下围了条白色浴巾,头上包裹着毛巾。
轻车熟路,她进了顾淮时的卧室衣帽间,找出一条最长的白衬衫给自己套上。
走出卧室,不经意瞥到那张美式复古大床的时候,被他用领带绑在床头柱子上的画面,一闪而逝。
她在客房卫生间吹着头发。
白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细白修长的双腿笔直,一双白嫩脚丫踩着厚实的羊绒地毯,脚踝还沾着几滴清透水珠。
顾淮时循着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走到卫生间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抬眸的瞬间,温妤在镜子里看到他,动作倏地顿住。
没想到,他还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