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儿怎么了？”李氏“蹭”地站起身，跟着采苓，向着门外走去。
“二小姐被九小姐推进了湖里，这会子刚刚救上来，正昏迷着！”采苓显得十分焦躁，急促地说：“已经打发人去请郎中了。但下人们说，二小姐呼吸极弱，只怕要不好了！”二小姐说的是叶蓉，至于这个九小姐，指的就是叶灵。
叶瑶眉头一紧，也提步跟了上去。
穿过几条游廊，转过两座水榭，对面就是叶府的后花园。这会儿，后花园里的水池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远远地，叶瑶看到了一身杏黄色衣裳的三婶母周锦桂，还有脸色煞白的叶灵。
叶蓉的贴身丫头瞧见李氏，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扑上去，抱着李氏的大腿哭诉：“夫人，您一定要为我家小姐主持公道啊！我们小姐才没了父亲，又大病了一场，如今又被九姑娘推进了水里，可怜我们小姐，怎么就如此命苦……”
“不是我！”叶灵一边掉眼泪，一边苍白着嘴唇嚅嗫，“真的不是我！她分明是自己跳下去的，我的丫头都看到了！谁知道她发什么疯，好端端的，突然就跳了下去……”
叶瑶目光一扫，在一边的躺椅上，发现了脸色青白的叶蓉。几个婆子围在她身边，有人掐人中，有人催吐，有人搓手脚，忙的不可开交。
她忙走过去，道：“让我看一看！”
婆子们不敢拦她，纷纷让开道路。
叶瑶俯下身子，直接向着叶蓉体内输入细微的灵力。又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玉瓶，将一粒强心凝神的丹药送进叶蓉的口中。做完这些，她探出两指，在叶蓉冰凉的颈动脉一搭。
细而弱的律动时有时无，叶瑶心里一沉，忙继续输入灵力，一刻也不敢中断。
叶灵的丫头与叶蓉的丫头正闹得不可开交，李氏和周锦桂听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放下此事，来到叶蓉跟前。
“她怎么样了？”李氏一边问，一边俯下身子，伸手摸向叶蓉的额头。
“不大好！”叶瑶轻轻说。
没多会儿，郎中来了，叶瑶只得停了手，把叶蓉交给郎中。
叶蓉依旧没有醒，但那呼吸已经好了许多，不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样子了。但她全身高热，皮肤红肿，有的地方还起了水泡，瞧着分外可怖。
叶瑶不懂医术，留在那里也是无用，便走出房间，来到庭院里。
庭院里人声攘攘，也是一副兵荒马乱的场面。
“究竟怎么回事？”周锦桂把下人都叫到了一处，一个一个问：“这后花园里一个月前才出过事，姑娘们来水边玩，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也不劝着点儿？”
“娘亲，是二姐姐硬拉着我去水边的玩的，我根本就没想去！”叶灵扑在周锦桂的怀里说：“娘，真的不是我！她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
周锦桂一边安慰女儿，一边问叶蓉身边的贴身丫头：“你们小姐落水的时候，你在哪里？怎么没看住主子？”
那丫头名叫，十五六岁的年纪，此时只顾着哭着道：“奴婢一时走神，落后了小姐两步。等奴婢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姐已经落进水里了……”
叶灵身边的大丫头名叫翡翠，她又气又急，一张银盘脸涨得通红，狠狠瞪着扇儿，道：“二小姐落水的时候，奴婢就跟在九小姐身边。那时候，我们离二小姐足足有两步远。二小姐跳进水里前，还对九小姐说了一声‘对不起’呢！可见，二小姐根本就是有意寻死，偏偏要赖上我们九小姐！”
扇儿红着眼睛哭喊：“胡说！我们小姐为何要寻死？好端端的，谁会活得不耐烦了，向水里跳啊！”
翡翠也不甘示弱：“谁知道她怎么想的？没准就是想陷害我们九小姐！谁不知道，她的相好被我们七小姐抢了，心里怀恨呢！”
扇儿伶牙俐齿道：“陷害？我们小姐刚刚病了一场，一旦落进水里，说不得就要把小命给交代了，她干嘛要用自己的性命陷害旁人？再说了，周公子可不是我们二小姐的相好，七小姐和周公子之间的姻缘，还是我们二小姐帮着牵的红线呢！”
叶瑶听了半晌，两边各执一词，谁也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这种事情，本就很难分清谁对谁错。
这时候，郎中摇着头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叹气：“老夫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你们府上的这位小姐，怕不止是落水这么简单。”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周锦桂迎上来道。
郎中捋了捋胡须，沉吟道：“老夫瞧着，她似乎有中毒的症状！唉，老夫学艺不精，不一定能看准，你们快些请高手来看吧！若是耽搁了，只怕，只怕她撑不到明天。”
“什么？中毒？”周锦桂尖声道：“她怎么会中毒？中的是什么毒？”
“不是什么要命的毒！”郎中说：“也许是饮食上有什么不对。只是，她这高烧本来就危险，再加上毒素作乱，那就是火上浇油啊！”
李氏的脸色很难看，她一边吩咐人去请御医，一边给叶瑶使了个眼色。
叶瑶对身边的含嫣道：“你去一趟王府，把半夏接来，让她给蓉姐姐看一看！”
“是！”含嫣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叶瑶重新回到房间中，坐到叶蓉的床边。
她的灵力能保住叶蓉的命，却不一定治得了她的病。只得一边输着灵力，一边四下打量。
“你是芙蓉阁里的丫鬟？”叶瑶瞧见身旁的一个小丫鬟，觉得面善，问：“我似乎在抱月轩见过你！”
“三小姐好眼力，奴婢名叫红玉，原本是抱月轩里的下人；后来，被夫人拨给了二小姐。”那丫鬟恭恭敬敬道。
“我先前来过一次芙蓉阁！”叶瑶说：“第一次来的时候，芙蓉阁里的下人，大部分我都见过。但这一次过来，似乎只剩下扇儿一个旧人了。这却是为何？”
“因为周公子的事情，夫人换了一批芙蓉阁的下人！奴婢就是那个时候来到芙蓉阁的。”红玉说。
“那倒是巧了！”叶瑶笑了笑，说：“你们小姐出事的时候，竟是只带了扇儿一个人吗？”
“小姐念旧，不喜欢新来的奴婢近身！”红玉面上现出惭愧和后悔之色：“早知如此，奴婢说什么也要跟着二小姐出去！”
叶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想，周君羽出事的时候，叶蓉刚刚失了心上人，转眼又没了绝大多数朝夕相处的下人，这心情如何能好得了！无怪会积郁成疾，大病一场了。
目光落到床头柜上时，一张卷在一起的画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命红玉取了来，展开一看：那是一副晚秋枯菊图。
疏篱圈出一片花圃，衰草掩映着枯死的老菊。枝叶已凋大半，花瓣犹自不肯随风飘落，而是团成一团，干枯在枝头。
旁边，朱笔题着一行小字：“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宁可枝头抱香死吗？莫名地，叶瑶想起一句诗，“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泥淖陷渠沟”。
轻轻一叹，她把画卷收好，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转头对红玉道：“我很喜欢这幅画，先带回去赏玩几天。等蓉姐姐大好了，再还回来！”
红玉没敢拦。她想，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二小姐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画了。
【作者题外话】：下午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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