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初一、十五是给老夫人请安的日子。
往常这个时候，暖阁中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但今天却有些不太一样。
暖阁内，气氛诡异的凝固在那里。
坐在老夫人另一侧，神色一直萎靡的二夫人，此时也被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世子竟然要娶慕舟为妻？
他是疯了吗！
慕舟这样的身份，连给骆融当正妻都没资格，竟然还妄想成为世子妃。
简直可笑。
更何况，之前她女儿被人设计名声彻底毁掉的事，分明就是慕舟使了手段。
她还没腾出手找她算账，她竟然妄图攀上世子这个高枝。
简直痴人说梦！
二夫人立刻道：
“世子，兹事体大，万不可冲动，莫要被那心术不正之人迷惑了心智。”
她一副苦口婆心，为了宋闻晁好的口吻。
无论如何，即便说服不了宋闻晁，起码也能给老夫人和大夫人提个醒。
万不能便宜了慕舟。
可宋闻晁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又怎么能接受慕舟被这样恶意揣测。
他眼风扫向二夫人，眸色冷下来：
“婶母多虑了，舟儿胆子小，那些下作手段她可不敢碰。”
二夫人脸色一变。
下作手段？
世子这是在指桑骂槐说她的玉柔吗？
如今世人皆说，宋玉柔是靠着下作手段嫁进了忠勇侯府。
可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公子已经丢掉了忠勇侯世子的身份。
被宋闻晁戳到死穴，二夫人差点气吐血，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世子竟然为了维护这个贱人诋毁她的女儿。
宋闻晁神色淡淡，冷静的望着众人：
“我要娶慕舟这件事，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待明日父王回来，我会同父王说明。”
老夫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闻晁作为大房嫡长子，从小就是一众弟弟妹妹的榜样。
或者说，是全京城都出类拔萃的少年郎。
相对于京城其他公子哥成长过程中的各种惹祸，宋闻晁基本不用长辈操心。
他做事一向无可挑剔，尽善尽美。
即便后来踏足官场，他的政治嗅觉也极为灵敏。
老夫人很清楚，宋闻晁比他的父亲齐王更适合撑起宋家的门楣。
所以宋闻晁的事，他们做长辈的很少插手，即便他迟迟没有婚配，他们也只是背后念叨几句。
因为他们下意识觉得，宋闻晁一定会慎重对待，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不必操心。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听到他要娶慕舟的消息。
以齐王府如今的权势，倒也不必非要强强联合娶个世家大族的女儿。
但……
老夫人又看向慕舟。
慕舟显然也没料到会这样，只怔怔地看着那封被撕碎的信。
她脸上的破碎感掺杂着细密的慌乱，纤弱的身子仿佛一吹就倒，站在宋闻晁身边毫无招架之力。
真是作孽啊。
老夫人闭了闭眼，在心底暗暗念了句阿弥陀佛。
宋闻晁不再多说，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老夫人和大夫人行过礼后拉着慕舟离开了暖阁。
二人一走，二夫人才像是缓过来，她急急地走到老夫人面前：
“婆母，这件事您可不能由着世子胡来啊，咱们齐王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怎能让世子娶一个商户女。”
“你闭嘴吧。”
老夫人眼都没睁，忍不住出声斥责。
大夫人见状很有眼力见的走到老夫人身后，为她轻轻按着太阳穴。
这事，可够老夫人头疼得了。
大夫人想的没错，老夫人现在头晕眼花，满脑子乱得厉害。
可偏偏二夫人还这么没有眼色的大声吵嚷，吵得她头疼，她自然不喜。
二夫人这个年纪被婆母斥责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所幸这里也没小辈，她硬着头皮继续道：
“婆母，媳妇也是担心齐王府因此蒙羞。”
“蒙羞？”
老夫人冷笑一声，张口就想说这段时日到底是谁让齐王府蒙羞了。
还不是她的女儿宋玉柔。
但想到那也是一桩烦心事，索性就不提了，只挥手让她抓紧走，别在这里碍眼。
二夫人咬着牙，脸上都是忿忿不平，却也只能先行礼告退。
等人一走，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
她自是知晓此事慕舟是被迫的。
那孩子最是胆小怕事，说话都唯唯诺诺不敢抬头。
宋玉柔在嫁出去之前还总欺负她，大冬天竟然连炭火都不给。
即便如此她也没动过歪心思。
再说，她的孙儿她清楚，哪里是随便哪个女子就能轻易算计的。
看他今日那副霸道样子也知道，慕舟对上他只有乖乖顺从的份。
只是……
老夫人又想到了慕舟母亲的那封信。
眼下这样的情况，要如何给人家交代。
人家母女二人投奔至此，好好的女儿都要出嫁了，结果让他的孙儿截了胡。
说出去好像他们齐王府挟恩图报一样。
可看宋闻晁那个架势，又绝对不可能放手。
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老夫人头又疼了。
*
宋闻晁拉着慕舟一路走到芳华阁。
这一路很长，遇到的小厮丫鬟不知有多少，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要松开慕舟的意思。
进了院子后，慕舟终于拦下他：
“刚刚在老夫人那里你怎么能那样说？”
她眉眼间带着几分气恼，连平日里对宋闻晁那套恪守的礼仪都顾不上了。
宋闻晁脸色紧绷，看着她的神色也颇为冰冷。
“我若不那样说，你是不是预备草草将自己嫁掉？”
他才稍微表现的明显一些，她就立刻开始找退路。
哪里就那么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收到了曾经有过婚约的人家的信。
宋闻晁自然不会相信。
自从明确自己对慕舟的心思后，他就对她上了心。
所以昨日慕舟让人给母亲谢照卿送了封信，他也是知晓的。
出于对她的尊重，宋闻晁并未多加阻拦和探查。
谁知，谢照卿的回信竟然是这样。
想都不用想，慕舟去的那封信就是在说服谢照卿，让她以有婚约为由，合理的离开齐王府。
顺便浇灭他的心思。
毕竟一旦她有婚约的事传出去，他再提及什么，显然就不合规矩了。
可她算错了一点。
他宋闻晁，从来都不是守规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