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提醒你别忘了去找她复诊。”林霁予还是那个措辞，然而迟绪这人心思素来都重，为了不叫她多想，林霁予还补了一句玩笑话，“也许是不想失去你这么省心的客人。”
好好一个病人，从林霁予口里美言，就成了客人，迟绪听得笑出了声，“看不出，你有当媒婆的潜质。”
林霁予：……
“我把你这弄完就过去找她，倒是你，你的会真的开完了？”迟绪扫了一眼时间，“我记得你跟我说要开会还是四十分钟前的事，效率这么高？”
虽说她没怎么正经上过班，但刻板印象里的这种大会怎么不得个把小时？
那小学初中开学典礼光听领导发言还得俩小时呢。
林霁予心虚地往后缩了半步：“我让他们改期了。”
“我特意挑你不用办公室的时候过来，你倒好，给我当监工来了。”迟绪哼笑一声，“你的员工知道他们的林总是这样主次不分吗？”
林霁予：……
“放开我！”
“林小姐，林总正在忙，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
门口似是传来一阵吵嚷声，林霁予的脸色登时便冷了下来。
“看来我来的是时候，有好戏。”迟绪手里握着把橡胶锤，微微抬了抬，“林总，看你表演了。”
前段时间不是挺霸气的么，正好看看，林霁予究竟是单纯的窝里横还是里外一起横。
而林霁予却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反复纠结里。
和迟绪的关系好不容易有点回到两年前的模样，倘若她用平时的态度对待林沐微，会不会吓到迟绪，又或者……
迟绪发觉她不是两年前那个任人骂都不还口的人，会不会以为她能独当一面，又生出要远行的想法，甚至……
更放心地去远行。
可她表现的太窝囊，迟绪又会不会对她彻底失望，再度告诉她：她不是做骑士的料。
权衡之际，林沐微已然凭着胡搅蛮缠推开了拦路者，闯了进来。
进来第一眼便同坐在地上忙着“搭积木”的迟绪对上了视线，迟绪眨眨眼，竭力伪装出一副甜美又乖巧的模样，尽管她本人手上正扶着一根快赶上脖子粗的桌腿，颇有一些视觉反差的震撼。
林霁予一见迟绪这副甜软模样，清冷的眉眼陡然掠过一道阴鸷，待到林沐微找到正确目标时，她那原本还想“柔弱不能自理”一把的目标忽然就换了策略，阴郁异常。
——和过去两年一模一样。
“有事？”林霁予冷冷淡淡抬了下眼皮，声音沉得厉害。
天知道迟绪冲林沐微展颜，露出那抹乖巧的笑容时，她的心中是多么愤怒。
好想好想，再把迟绪关起来，收回给她的自由，让她住在仅有她能瞧见的囚笼里。
这样，她的绪绪就不会再对不相干的人笑。
“你凭什么停我的卡？”林沐微从包里甩出一堆不能用的卡，哪怕林霁予冷着脸尤为吓人，她也不管不顾，她只知道，赖以生存的卡被停的只剩下一张，还是限额的。
一个月只有五万。
“我为什么不能停？”林霁予放松了姿态，身子后仰靠着沙发，一只手慵慵懒懒撑着脑袋，“过去给你那些钱，是因为看顾父亲有你一份，现在父亲去了国外疗养，你的工期自然也结束了。”
“工期？！”林沐微的怒火骤然爆发，气急时反倒笑出了声，“在你眼里，我们就是爸的护工是吗？”
“话不能这么说，”林霁予把手上的文件放到茶几上，“护工能照顾父亲饮食起居，你们不能，严格意义上，你们只负责提供情绪价值。”
俗称乐子。
在林铮眼睁睁看着林氏蒸蒸日上，手中权力却被林霁予彻底握在手里，连带着提前铺好的、防止林霁予彻底掌控公司的底牌都被策反，只能在疗养院无能狂怒时，安抚他，真心实意为他画大饼的乐子。
林沐微气疯了，那些曾经攻击过林霁予的话张嘴就往外冒，“我们是笑话，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窝囊废，还真以为自己啊……”
她不敢置信地低了低头，看着那只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也不敢相信，迟绪是真的用了力。
百叶帘在迟绪站起来的那一刻就自动合拢，此刻这间办公室，没有第四个人的目光。
“一天到晚放什么屁，”迟绪不耐烦极了，手上的力度也下意识重了几分，“跟个尖叫鸡似的骂骂咧咧，原本不想跟你计较你声音难听这件事。”
“毕竟声音都是天生的，可你实在太吵了。”
“要钱就老老实实跪着来要钱，什么东西，老实了吗？”
林霁予愈发从容，她的眸光从始至终都没从迟绪身上离开过，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她的绪绪都会站出来为她出气。
不问前因，也不计后果。
迟绪松了手，林沐微脱力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你要掐死我吗？”
“对啊，我还能用锤子抡死你信不信，”迟绪弯腰捡起地上的橡胶锤，在手掌上敲了敲，回首去看林霁予，“我那个精神病的报告呢，亮出来，到时候被关进去你能捞我的哦？”
林霁予温温柔柔地笑着点头：“是，我可以。”
当年她要捞人，尚且还要连累迟绪受林铮的威胁，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林霁予可以自信点头，告诉迟绪，她可以做到。
“说话。”迟绪踢了踢林沐微的小腿，“刚不是叫得挺大声，现在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在林沐微反复吞咽口水缓解咽喉部的不适时，迟绪忽然弯腰凑到她眼前，嬉皮笑脸一般，“小姐姐，别人都能出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你怎么不行，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厂，不用面试，到厂直接安排上岗，包吃住。”
林沐微本能往后缩，生怕迟绪一言不合再过来掐她一顿。
“不去吗，是不会做吗？”迟绪皱了皱眉，似有苦恼。
“不、不去。”林沐微连声咳嗽，“我、我是林氏大小姐，我凭什么去？”
“林霁予这个正牌大小姐都还996呢，如果她是窝囊废，那你这种被打了连还手都不敢只会跪着说软话的东西是什么啊？”迟绪背着一只手，弯着一双眼，甜美的面容却给人一种莫名血腥的诡异感。
她轻轻拍着林沐微的脸，自鼻腔中哼出一声上扬的：“嗯？”
“说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废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