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离已经为你的皇子妃求过情，个中因由，我已然明了。”褚玄林淡淡开口。
褚玄璋听后，心头的巨石总算落下。
秦离是褚玄林的表弟，有他求情，许诗妍便不会被他牵连。
其实褚玄林说得对，他的确因李明轩的死而愧疚。
他原本打算的是，若是他能顺利夺取皇位，便放许诗妍与李明轩在一起。
若是失败，他便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父皇仁厚，定能对李明轩网开一面。
可他没料到那个立功心切的士兵会……
对死人犯下的错已经无法更改，只能尽力补偿活着的人。
静默片刻，他唇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既已成阶下囚，想必那至尊之位，不日便是太子殿下的了。”
褚玄林摇头，云淡风轻地道：“已经是我的了。”
褚玄璋饮茶的动作猛然一顿，“什么意思？”
若是父皇还在世，应当不会急于将皇位传给他才对，除非……
“父皇驾崩了？”
周遭环境静了一瞬，针落可闻。
“嗯。”
“怎么突然……”
“我杀的。”褚玄林眼中寒芒乍现。
褚玄璋满脸不可置信，很快，他拍案而起，厉声道:“褚玄林你疯了！父皇对你那么好，昨夜甚至忧心你安危，将他的影卫尽数派去保护你。
你却为了皇位杀了他！你还是人吗？”
闻言，褚玄林瞳孔骤缩，他面上浮起些许疑惑，但转瞬便消失殆尽。
“对我好？他与你联合起来要把谋反的罪名安在我头上，好让你名正言顺地登基。
派影卫去保护我，更是无稽之谈，他明明是派那些人去杀我。”
褚玄璋一脸错愕，待回过神来，他愤然道：“你脑子被驴踢了吧？父皇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与我联合起来害你？
谁告诉你的？”
看他煞有其事的模样，褚玄林原本平静的心乱了几分。
“你说父皇派那些影卫过去是保护我的，有何证据？”
褚玄璋被他气笑，“证据？李明轩亲口告诉我的。
而且，我用脚趾头想都不会以为父皇要派人去杀你。
还有，福寿是父皇的心腹，他总知道吧？
他没告诉你？”
褚玄林这才记起，他昨夜去父皇寝殿时，并未看到福寿。
他去了哪里？
褚玄林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但还是努力保持平静，道：“父皇曾经派人去府中刺杀我。”
褚玄璋愣了下，奇道：“你真被刺杀了？我还以为是你自导自演的戏，想诬陷我，让父皇处置我。”
想了想又说：“那也不可能是父皇，他以为是我做的，还将我禁了足。”
“不过是做戏。”褚玄林声音冷若冰霜。
褚玄璋看他油盐不进，重重叹了口气，“父皇这些年对你如何？你当真感觉不到？
我真不知道你如今是怎么了，是得了失心疯还是听信了谁的谗言以为父皇要害你？”
最后一句话令褚玄林似被一道惊雷击中，眼前倏然浮起卫雪的脸。
她的婢女说，是父皇派人来杀他，卫雪是为保护他而受伤。
那次府中遇刺，是卫雪将人捉住、审讯，还把人处理了。
雨莲来找他后，是卫雪让他提防父皇。
这些让他对父皇失去信任的事，桩桩件件，都与卫雪有关系。
“雪儿，不会的……”褚玄林脸色越来越难看。
闻言，褚玄璋眸色一动。
“难不成，昨晚是你的太子妃告诉你，父皇要杀你？”
顿了顿，他又道：“怪不得我在殿门前没有看到那些影卫，莫不是被她设计杀了？”
褚玄林拧着眉头，沉默不语。
褚玄璋了然，“果真是这样，褚玄林，你竟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想必前不久你遇刺，也是她的手笔吧？”
褚玄林心里慌乱得厉害，但还是说服自己:“若不是父皇所为，他为什么要承认……”
他忽而止了话头，他想起父皇对卫洵将军和卫雪的愧疚。
想起昨夜父皇是在他提起卫雪后方承认了派人去杀他，以及与褚玄璋联合起来要害他这事。
他心里的不安进一步扩大，面色转为苍白。
“不会的，雪儿她不会的，不会的！”
褚玄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不承认？
那个女人分明对你没有半分情意，只是想离间你与父皇的关系，再借你的手除掉父皇罢了。
你真是蠢，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卫雪的事情，褚玄璋略有耳闻。
褚玄林听了，长久以来积压的对褚玄璋的怨气直冲头顶。
他执起面前的茶杯，起身朝他面上泼去。
“闭嘴！你这个死断袖有什么资格说我！”
褚玄璋被兜头泼了满脸的茶水，怒从中来，“褚玄林，你这个色令智昏，满脑子只有儿女情长的废物！”
他也端起茶杯泼了他一脸。
褚玄林双目发红，伸手猛地抓住他衣领，沉声道：“你说谁是废物？”
“说的就是你。”褚玄璋有样学样地也抓住他的衣领，满脸怒气，“你说谁是断袖？”
褚玄林握紧了拳头，“你找死！”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守在门口的沐泽赶忙进去将两人拉开。
褚玄璋面色黑沉如铁。
“褚玄林，有些事情，只要你有心去验证，总能找出真相。
何况如今真相已经如此明了，只是你固执地不愿相信，亦或是不敢相信。
那个女人心机深沉，设计你弑父。
若你对父皇有半分愧疚，便应该杀了她，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褚玄林看他半晌，接过沐泽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冷声道：“若查出是她所为，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话毕，他抬脚走出牢房。
回宫路上，不知是不是因为与褚玄璋的交谈而起了疑心，他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他让沐泽悄悄留意一下四周，果然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然而还不等他问话，那人便服毒自尽。
沉默良久，褚玄林忽然问沐泽：“昨晚给你下药的人是不是雪儿？”
沐泽面露挣扎之色，其实他有怀疑过卫雪。
但褚玄林如此信任卫雪，他怕说错了话，惹他动怒。
不过现在他既然问了，便只能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