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赵瑞龙的电话，吕州市委书记抬手看了眼表，上午九点刚过，他没敢多等，立刻拨通了市环保局和月牙湖街道办的电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马上派专人去尚美美食城，不是让它开业，是盯着它的环保设备——必须保证24小时满负荷运转，每小时记录一次数据，半点都不能松懈。”
电话那头的环保局局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书记，我明白，尚美美食城一直营业着，之前就因为环保设备偶尔停机，被居民投诉过两次，这次我亲自带队去，确保设备不出现任何问题。”
“不光要盯设备，还要补手续。”吕州市委书记补充道，“让美食城把近三个月的环保检测报告、设备维护记录都整理出来，有缺失的赶紧补，今天之内必须交到环保局备案，不能留任何空白。”
挂了电话，他又让人联系尚美美食城的新老板，约在美食城附近的茶馆见面。半小时后，老板匆匆赶来，一坐下就问：“书记，是不是环保那边又有新要求了？我这设备一直开着，没敢停啊。”
“开着是开着，但手续要补全，后续的保障也要跟上。”吕州市委书记递过一杯茶，语气放缓了些，“瑞龙先生知道你运营压力大，也担心月牙湖的环境出问题，特意安排了1000万补贴，以美食城‘月牙湖环境维护专项经费’的名义拨付给你。”
老板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1000万？这钱……用在什么地方，手续上会不会有麻烦？”
“用途都定好了，一部分用于环保设备的升级维护，一部分投入月牙湖的日常保洁和水质监测，每一笔支出都要留好凭证，财政局会全程监管。”吕州市委书记解释道，“钱今天就会到账，你这边安排人对接财政局，把拨款手续、资金使用计划都做细，确保合规，既帮你减轻压力，也避免后续有人挑理。”
老板彻底放了心，连忙点头：“谢谢书记，谢谢瑞龙先生！我这就回去安排，设备维护记录今天就补全，资金到账后，第一时间把月牙湖的保洁团队扩编，再请专业机构来测水质。”
与此同时，环保局的队伍已经进驻尚美美食城。局长亲自盯着油烟净化器和污水处理设备的运转情况，还让人调取了设备的运行日志，发现上周三晚上有两个小时，设备因为电压不稳，转速降了一半，虽然后续恢复了，但没记录原因。
“这不行，必须补充说明。”局长指着日志上的空白处，对美食城的运维负责人说，“今天之内，把电压不稳的原因、处理过程、后续的预防措施都写清楚，还要附上电力公司的证明，一起交到备案里，不能有任何含糊。”
运维负责人连忙应声，转身就去准备材料。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则在月牙湖周边巡查，一边向居民说明美食城环保设备的运转情况，一边收集大家对月牙湖环境的意见，还特意拍了设备运转的视频，发到社区群里，打消居民的顾虑。
中午时分，环保局传来消息：尚美美食城的环保手续已补全，设备运转一切正常；财政局也反馈，1000万专项补贴已按流程拨付，资金使用计划已备案。吕州市委书记松了口气，立刻把情况汇报给赵瑞龙。
电话那头的赵瑞龙很满意：“做得好，让环保局每周出一份月牙湖的环境监测报告，美食城每月提交一次资金使用明细，都留好存档。这个时候，多一份凭证，就少一份风险。”
京州市委大楼的办公室里，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达康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赵系近期的动向——吕州连夜查项目、尚美美食城获补贴、核心常委私下碰头，每一条都清晰明了。
送纸条的是他在汉东日报社的老熟人，两人认识快二十年，从李达康在吕州当副市长时就有往来。“达康书记，赵立春的人现在跟赶工期似的，到处补漏洞，连下面的区县都在查往年的旧账。”老熟人压低声音，“您在汉东待了这么久，他们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住您的人。”
李达康笑了笑，指尖揉了揉纸条：“在汉东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从地市到省会，谁身边没几个靠谱的人？他们想趁着立春同志调走前稳住局面，哪有那么容易。”
这话不是夸大。李达康在汉东任职二十余年，从基层区县到吕州、京州，省内各条线、各个领域，都有他当年共事过的同事、提拔过的下属。这些人不是刻意安插的“眼线”，却愿意在关键时候给他递消息——一来是佩服他做事雷厉风行、不搞派系那一套；二来也清楚，汉东迟早要变天，提前站对方向，总比跟着赵系冒险强。
“后续有任何新动静，不用直接找我，按老规矩传消息就行。”李达康把纸条放进抽屉，语气沉了沉，“现在立春同志还在汉东，我们不能急，先把情况摸透，等时机到了再说。”
老熟人点头应下，悄悄离开了办公室。李达康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光明峰项目工地——塔吊还在运转，他昨天刚去过现场，特意查了项目的资金流向，虽没发现明显漏洞，但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现在结合吕州的情况，更确定赵系是在“全面补漏”，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另一边，省纪委办公室里，田国富正对着电脑屏幕，逐条整理线索。屏幕上的表格里，记录着吕州城东产业园的资金疑点、赵瑞龙与吕州市委书记的通话时间，还有尚美美食城1000万补贴的拨付流程，每一项都标注了时间、地点和涉及人员。
“田书记，刚收到消息，吕州财政局今天下午又派人去了尚美美食城，核对补贴的使用计划，看起来是怕出岔子。”下属走进来，递上一份补充材料。
田国富接过材料，快速扫了一眼，放进文件夹：“继续盯着，不用多问，也不用干预，把他们的每一步动作都记清楚，包括谈话内容、签字文件，能拿到复印件的，尽量拿到。”
“可是田书记，我们已经收集了不少线索，现在动手，说不定能抓住他们的把柄。”下属有些不解——作为中枢派来的“前站”，他们的任务就是突破赵系，现在有了线索，却迟迟不动，难免让人着急。
“动手也要看时机。”田国富靠在椅背上，语气沉稳，“赵立春现在还是汉东省委书记，兼着军区第一政委，在省内的影响力摆在那儿。我们刚到汉东，根基浅，现在动手，不仅抓不到实质证据，还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他反咬一口，影响后续瑞金同志空降。”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最该做的，就是默默记录，把证据链补全。等赵立春调去京都，赵系群龙无首，到时候我们再拿出这些线索，才能一击即中，彻底清除他们在汉东的势力。”
下属恍然大悟，连忙点头：“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人继续跟进，确保每一条线索都记录完整。”
下属走后，田国富把文件夹锁进保险柜。他拿出手机，给中枢纪委发了条消息，说明汉东的情况，最后特意加了一句：“李达康同志已察觉赵系动向，双方暂无动作，均在观望，可借此时机进一步收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