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天抬眼看向天使恶魔消散的位置，嚎叫的众神石像也陷入了沉默，唯一能替它们发声的存在已经死去。
天使的死去不够盛大，以至于因它而死的灵魂也重量极轻。他们能否得到慰藉是个无法想见的问题。
“天使死了。”大风天对蓝调说道。
蓝调应道：“嗯，如愿了吗？”
如愿了吗？大风天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如愿。如果如愿了，这个愿又是什么愿呢？
陆昉月牙桌上的两盏圣杯只余下一盏空缺，另一盏果然已经被填上了耀目的金色。
“看来猜想没有出错。”陆昉走向大风天，“去找那位不愿参加真神游戏的参与者吧。”
大风天回过神来，说道：“我应该认识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做？”
“嗯......”陆昉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大风天感到一阵莫名，蓝调也发出意味不明的嘘声。
陆昉没回话，面朝她这边，总让大风天觉得这人是在盯着自己。
事实上她连陆昉的眼睛都看不见。
大风天也不追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进入天使领域是为了杀死尖刺恶魔，只要完成了目标，大概率就会主动离开。”
说是这样说，但大风天也不能笃定寄目园对神庙半点兴趣都没有。
她算是了解莫相离，对寄目园却知之甚少，仅仅从前者的只言片语中窥探一二。
不过直觉告诉大风天，寄目园不会妨碍她们。就算她真的有其他意图而和陆昉交战，巫女也不会杀她。
陆昉闻言便道：“既然如此，麻烦你去和她交涉，我会在门前等你。”
说着她就走到中殿正中央的金色小门旁，微垂着脑袋为大风天送行。
那扇门是在天使死亡后显现的通向天使神庙的门，钥匙正安稳地躺在陆昉的掌心里。
“......我知道了，等我回来。”
“我会的。”
大风天看了一眼陆昉，转身离开中殿。外界是一片纯白，纯白之外能隐约看到神翕镇里往来的人群。
他们三三两两地往这里张望，或许是听到了某些风声。事实的确如此，早早离开的花诗环为灯塔带去了消息。
灯塔行动很快，立刻就颁布了相关法令，表示天使恶魔已被驱除，让众多驱魔人赶往碧空领域。
原本卡在神翕领域的家伙们也被直接踢了出来，就算灯塔不说她们也会转移阵地。
兔子窝晃晃脑袋，压下半截帽檐遮挡阳光。她是c区的执法者，被派来维持神翕镇的秩序。
毕竟天使恶魔的教堂正巧卡在c区和b区的交界线上，这两个大区的在编人员照理说都要负责。
但兔子窝是自己申请来的，她要亲眼见证天使恶魔的覆灭。
听到天使死去的消息后，她怔愣许久，直到被身后的人推搡到了一边才傻傻回神。
然后发出痴痴的笑。
笑了好一阵子，她又抹抹眼睛里被风吹出的泪花，招呼逗留的人赶紧收拾东西。
“嗯？那是冰冰蓝......？”
兔子窝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那人居然没有戴上丑陋的面具，脸上没有半点活人该有的表情。
尤其令兔子窝在意的是冰冰蓝背着的巨大冰棺，棺材是半透明的，能看见一点里面隐藏的人形。
兔子窝心头一震，想去问冰冰蓝发生了什么，却被她身上的煞气击退，只好呆呆地目送她消失在人群里。
她要去哪里？棺材里的又是谁？天使恶魔的死和她有关系吗？
问题太多了。兔子窝没空去细想，又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
寄目园在深邃的洞穴中穿梭不休，尖刺恶魔的领域重叠串联，她一路拼杀，仍旧没能到达最深处。
尖刺恶魔们本来没有异常，但不知为何，自从外面发出一阵嘈杂声后，这些家伙的状态忽然变了。
本性凶残的它们变得畏怯，从开始的疯狂进攻陡然转变为向更深处奔逃。
寄目园轻振刺刀，地上躺着数不清的恶魔尸体，但没有她的目标对象。
血液横流，内脏四溅。她战斗时有意躲避，不想让莫相离的身体被弄脏。
但不可避免的，她的衣角和鞋尖还是沾到了血。
“......那家伙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寄目园不爽地咂了咂嘴，蹲下把鞋面上的血污拭去。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来处传来。她迅速起身退后，隐藏在暗处观察来人。
很快她就看到了身着青衣的少女，模样陌生，是她不认识的驱魔人。
此人是谁？
她脑子转得很快，立刻联想到了天使教堂里的动静。是那个真神游戏的参与者吗？
难不成此人是特意来找她的......因为自己选择当了游戏的逃兵，妨碍到游戏的进行了？
寄目园眯起眼眸，紧了紧掌中的武器。她打算再观察观察，必要时可以交涉或者战斗。
她不能再浪费机会了，让莫相离数次置身险境，这样的代价太过昂贵。
青衣少女当然是大风天，她停在寄目园刚才站立的位置，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色脚印。
“脚印在这里消失了。”她心想，躲起来了吗？
蓝调打着哈欠：“戒心很重嘛！嗯~寄目园，我听说过她，这人是b区的执法者，无论是魔盒还是自身格斗技巧，都非常适合搜查和战斗。”
寄目园的身份不是莫相离暴露的，而是蓝调根据讨伐记录和其他细枝末节的线索推断出来的。
她颇为遗憾地说，“她是个不错的执法者。交涉吧，寄目园就在这里。”
大风天点了点头，扬声说道：“我叫千山翠，的确是为了真神游戏的继续进行而来，但绝非你的敌人。”
“天使恶魔已经死去，尖刺恶魔的覆灭也不会遥远。如果愿意沟通的话，请现身吧。”
她静静等待，大约过去了十分钟，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娇小少女从暗处走了出来。
寄目园顶着莫相离的脸，气质与原主截然不同。她眼神沉静，藏着说不出的凌厉。
“怎么说？”见大风天没有进攻迹象，寄目园缓声道。
“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你的想法。你进入这里是为了什么？对灾难神庙是否有兴趣？”
大风天斟酌道，还是决定不把自己和莫相离的关系说出来，免得平添解释的麻烦，可能还会引来怀疑。
寄目园道：“为了复仇。后一个问题不言而喻，我都没有进入教堂，对所谓的神庙自然没有任何兴趣。”
大风天悄悄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的，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存在任何竞争关系了。我会帮你尽快完成复仇，作为代价，我希望你能在结束一切后主动退出领域。”
寄目园问：“我该怎么退出领域？”
“认输就可以。”大风天补充道，“认输不会让你受到损害，我可以用术法证明自己所言为真。”
少女没有立刻回答，那张气质和容貌不太匹配的脸看着有点别扭。
寄目园脑中闪过很多种可能性，她其实不太想接受对方的帮助，复仇这件事果然还是自己完成更好吧？
可转念一想，独自复仇就要独自面临威胁。还是那个道理，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傲气忘记自己正在使用莫相离的身体。
寄目园放下刺刀：“我同意了。”
大风天二话不说就施展术法，过程没有瑕疵。两人短暂的盟约就此订立，一同向着洞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