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上的裂痕如蛛网般疯窜,每一寸蔓延都伴随着金属崩裂的细微脆响。镇压之力、龙力、精血之力在锁链间疯狂对冲。
河底的弱水化作翻腾咆哮的墨浪,数丈高的水墙裹挟着不知多少年积沉的寒气与血腥,轰然拍击着河底岩层。嶙峋的白骨在浪涛中相互撞击、碎裂,最终散落成齑粉,被暗流卷向远方。
风平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七阶后期的炼体肉身也扛不住这般精血耗损。他的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混着河水顺着脸颊滑落,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嗡作响。他死死咬着牙,牙龈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却依旧不肯松懈半分。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他的精血与那些龙力融汇,有一丝精纯的龙力在反哺他的肉身。那丝龙力带着苍茫的气息,蛮横地拓宽着他的经脉,淬炼着他的骨骼筋膜,原本滞涩的炼体瓶颈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再加把劲!”龙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亢奋,巨大的龙骨震颤,脊椎骨发力,试图挣脱锁链的束缚。那些钉入岩层的镇龙钉发出“嗡嗡”的悲鸣,锁链上的符文飞速黯淡,原本狰狞的纹路此刻竟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本体。
突然,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冷哼自锁链最深处传来,如九天惊雷般炸响在河底,震得风平安气血翻涌:“孽龙!万年镇压仍不知悔改,竟敢引外人破我封印!”
话音未落,整个弱水河骤然冰封,翻涌的浪涛瞬间凝固成漆黑的冰壁,狂暴的暗流戛然而止。风平安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天而降,压得他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浑身骨骼发出濒临碎裂的声响。
龙骨眼眶中的幽绿鬼火剧烈跳动,火焰暴涨数尺,满是忌惮与滔天愤怒:“是你!你竟然还在这里!”
“你这孽障未死,我自然不会离开!”河水之中,一道身着灰袍、鹤发童颜的人影缓缓凝聚,手中握着一柄刻满星辰符文的拂尘,目光如电般扫过风平安,“无知小儿,助纣为虐,今日便让你与这孽龙一同化为飞灰!”
拂尘一挥,万千银丝如利刃般射向风平安与龙骨。龙骨怒啸一声,周身黑气暴涨,将风平安护在身后,巨大的颌骨喷出浓郁的龙息,与银丝碰撞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冰封的河水寸寸碎裂,无数冰碴混杂着白骨飞溅,河底岩层开始大面积塌陷。
“他只是那老鬼的一缕残魂所化,我来挡住他!”龙骨的声音带着急促,“快!破掉最后三道锁链!”
此时风平安豁出去了,他也不管谁是谁非了,既然已经帮了龙骨了,那么就帮到底吧!
他强忍剧痛,猛地喷出一口蕴含本命精元的精血。
这一口精血喷出,他的气息瞬间跌落至七阶中期,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但精血之上却缠绕着一丝雷龙之力,化作一道雷霆血箭,精准射向锁链最粗的那一环。
“滋滋——咔嚓!”
古老的锁链终于不堪重负,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最后三道锁链同时崩碎,镇龙钉从岩层中被硬生生拔出,“叮”地一声重重落在河底的地面上,砸出一个浅坑。
龙骨身上的威压瞬间暴涨十倍,漆黑的龙骨之上竟开始覆盖一层细密的龙鳞,鳞片呈暗金色,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幽绿鬼火中透出一抹威严的金色,龙瞳也变得更加深邃。
“老鬼,今日便报你万年镇压之仇!”龙骨一声咆哮,声音震彻河底,巨大的身躯直奔灰袍人影。
二者在弱水之中激战,能量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河面上掀起了丈许高的水浪,浪涛拍击着河岸,发出轰隆声响。
“吓死蚕了!”影蚕蜷缩在一块巨石后,两只小眼睛死死盯着河面,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风平安盘坐在河底的碎石上,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抓紧时间恢复。
他能清晰感受到前方龙骨身上的龙力越发精纯磅礴,而那灰袍虚影则在龙力的冲击下渐渐变得黯淡透明。
就在此时,龙骨猛地发力,龙爪撕碎了灰袍虚影,虚影消散前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孽龙……天道不容……你不会有好下场!”
那道人影消散在河水中,龙骨周身的龙威渐渐收敛,它缓缓低下头,看向河底的风平安,巨大的龙瞳中闪过一丝疑惑:“人类,你的精血之中怎会蕴含我龙族之力?难道说,你曾经屠龙,并炼化过龙血?”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善,龙威隐隐锁定了风平安,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卧槽,这老家伙怎么翻脸不认人?!刚刚还一起并肩作战,说好的不会恩将仇报呢?”风平安心中顿时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暗自腹诽不已。
但他还是站起身来,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丝恭敬的笑容,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委屈地说道:“前辈,请您不要误会。您看就我这点微末修为,怎么可能做到屠龙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龙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语气依旧严厉:“说重点,究竟是怎么回事?哼!但凡有半句假话,我便抽你筋骨,炼你魂魄,让你生不如死!”
风平安见状,稍稍放下心来。毕竟这龙骨没有不问缘由便对他动手,而是给了他解释的机会,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前辈英明!”风平安对着龙骨恭敬地躬了躬身,眼神诚恳地说道,“晚辈在突破五阶时,恰逢一条巨龙从天而降,可能是见我还有一些炼体天赋,不忍埋没,便赐了我一滴精血,助我炼化突破,随后便飘然远去,踪迹难寻……”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与遗憾,“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他老人家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连他的姓名都未曾知晓……唉,我心中一直感念这份恩情,想要报恩却无从寻觅,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说完,他低下头,做出一副伤感落寞的样子。
龙骨没有答话,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盯着风平安,巨大的龙瞳闪烁不定,幽绿鬼火在眼眶中跳跃,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河底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它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暂且信你,不过……”风平安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龙骨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打我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