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锋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之中，紫金光芒如同流星般一闪而逝。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感受着体内澎湃汹涌的灵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狂喜——他竟然真的突破了！
“亓长老……”
苏锋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却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底气：
“灵芝草乃是宗门的至宝，还请您务必自重。”
亓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眼睛死死地盯着苏锋，突然发出一阵狞笑：
“好，很好！本座倒要看看，一个区区元婴境的小辈，究竟能翻出什么样的浪花！”
话音未落，亓长老一掌轰出。
苏锋仓促之间，手中金刚刀直迎而上。
轰隆！！——
苏锋的虎口骤然崩裂，鲜血顺着刀柄蜿蜒而下，染红了那曾熠熠生辉、此刻却黯淡无光的金刚刀镡。
耳畔是亓长老那混合着真元的狞笑，如同夜枭嘶鸣，直刺得人耳膜生疼。
前方，那枯瘦手掌催发出的磅礴气劲，如同浑浊粘稠的怒涛。
一浪高过一浪，强横地冲击着他。
使劲挤压着他周身每一寸空间，哪怕呼吸都变得奢侈。
苏锋死死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跳，使劲将残存的所有力量……乃至不屈的意志，尽皆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手中的金刚刀。
刀身嗡鸣，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吟！！
那曾斩碎无数顽铁、劈开重重险阻的刃口，此刻正与那毁灭性的力量做着最后的、绝望的抗争。
这是他自微末时便相伴的战友。
第一次握住那沉甸甸的刀柄时，震撼的话言犹在耳：
“刀者，直也，勇之器也。
望你持此金刚，斩邪祟，护灵心，直而不弯。”
多年来，这柄刀早已不仅仅是一件兵刃。
它是他的手臂的延伸。
也是他意志的具现。
更是无数次深夜里对月磨砺、汗水浸润的老伙计。
刀身上的每一处细微卷刃，每一道浅淡划痕。
尽皆铭记着一场恶战，一次成长，一段生死与共的记忆。
它饮过仇敌的血，也劈开过前路的荆棘。
它的刚猛。
它的坚韧。
早已融入苏锋的骨血，成为他武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又极其刺耳的断裂声，猛地炸响！
这声音并不宏大，却像一道九天惊雷，悍然劈落在苏锋的心湖最深处。
瞬间将所有的嘶吼、劲风的呼啸、乃至亓长老的狂笑都压了下去。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剥夺了所有声响，只剩下这令人心悸的碎裂余韵。
反复在他灵魂里回荡，震荡出无尽的空白与嗡鸣。
他感到手上一轻。
那原本沉重、踏实、与他血脉相连的重量，骤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可抗拒的、冰冷彻骨的巨力，沿着断刀之处狠狠轰入他的胸膛。
气血瞬间逆乱，他喉头一甜，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尘埃里，溅起一片灰蒙。
但他几乎感觉不到撞击的疼痛。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半空中。
那里，两截黯哑的断刃正旋转着飞起。
曾经流畅完美的刀身线条从中而断，裂口处是狰狞扭曲的金属纹路，反射着惨淡的天光，刺得他双眼涩痛无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看着那两截断刀划出绝望的弧线，最终叮当落地，滚了几滚，沾满了泥污，再无一丝往日神采。
碎了…
真的…碎了…
苏锋的瞳孔剧烈收缩着，指尖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继而蔓延至全身。
一股极致的冰凉从心脏最深处爆炸开来，瞬息流窜至四肢百骸，冻彻骨髓，几乎让他痉挛。
那不仅仅是兵刃被毁。
那感觉，像是身体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撕裂、碾碎！
这是他过往的荣耀与坚持，被当众践踏得支离破碎！
也是陪他走过无数风雨、共享所有秘密的挚友，在他面前被轰杀得尸骨无存！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与剧痛攥紧了他的心脏，用力到几乎要将其捏爆。
呼吸骤然困难起来。
每一次吸气，皆带着血沫和尘埃的辛辣。
每一次呼气，皆像是要带走他全部的热量与生机。
“老…伙计…”
一个沙哑破碎到几乎不似人声的音节，从他颤抖的唇间艰难挤出。
视野……控制不住地模糊了！
不是因为尘土，而是因为一层滚烫的水汽不受控制地涌上，灼烧着他的眼眶。
那断刀的身影在水光中扭曲、变形，仿佛映照出它往日里寒光潋滟、伴随自己纵横捭阖的无数画面。
那些画面鲜活如昨，此刻却像是最残酷的嘲讽。
亓长老的嗤笑再次传来，带着胜利者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洋洋得意。
但那声音似乎很远，隔着一层厚厚的、名为悲恸与暴怒的壁垒。
苏锋趴在地上，碎石的棱角硌着他的身体，但他毫无所觉。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皮肉里。
刺痛的感觉，反而让他从那灭顶的冰冷中找回一丝知觉。
空洞的眼眸深处，那无尽的悲凉与不敢置信，正被一点点染上另一种色彩……
一种炽热到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的怒焰！
那怒火并非针对敌人，先是针对自己。
为何…不够强？！
为何护不住它？！
为何……
无尽的“为何”在脑海中疯狂咆哮，最终化作一片毁灭性的混沌。
那混沌之中，只剩下断刀的残影，和一种几乎要撕裂魂魄的痛楚与…恨意！
他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即将破体而出的、积攒到顶点的暴怒与杀机！
老伙计的断裂，斩断的不仅是一柄刀，更像是斩断了他过去的某个部分。
而从那断裂之处涌出的，将是滔天的血火与重生的决绝。
“苏锋小子，还不受擒！”
话音未落，亓长老双手迅速结印，只见他身后的虚空之中，一头巨大的秃鹫虚影缓缓浮现。
这头秃鹫虚影若隐若现，狰狞恐怖，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就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见识一下真正的绝学！”
亓长老大喝一声，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那头秃鹫虚影迎风而涨，眨眼间便化作三丈高下，形同一座小山。
血盆大嘴朝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直直地向着苏锋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