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查室的报告经过纪委、教育局、建设局共同论证、会签，交到了王一帆区长这儿。
不过后续的事已经和金霖爀关系不大了。
王一帆区长利用这次机会，拿下了教育局副局长、区政府办副主任，以及几个正科级领导，这些空出来的位置，也给王区长拉拢新的团体提供了便利。
看来这次出手能够让王区长看到自己的价值了，金霖爀在周末和陆菀聚餐时听到了王区长的态度。
自从金霖爀不再干秘书之后，有意的从秘书圈子退出了。
除了关系好的陆菀，以及书记秘书伊骉，其他秘书都是打个招呼的交情了。
抓好书记和区长两人的秘书就够了，重要信息能够从两人这儿得到。
周六傍晚，金霖爀提前半小时来到\"云间阙\"餐厅。
他特意选了靠窗的情侣包厢，窗外是星子初现的夜空，玻璃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金主任，久等。\"陆菀推门而入，发梢还沾着暮春的雨丝。
她今天里面穿了件月白色旗袍，腰间缀着流苏，走起路来像一尾灵动的鱼。
金霖爀起身替她拉椅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
陆菀耳垂瞬间染了红，低头时，金霖爀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
\"王区长最近对督查室的工作……\"金霖爀话没说完，服务员端来开胃菜——水晶肴肉配姜醋汁。
陆菀用银勺舀起一片肉，醋汁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她夸你三小事故处理得漂亮。\"
金霖爀松口气，夹起片火腿：\"郑卫的外甥……\"
\"打住。\"陆菀突然眨眼，\"今天是私人时间，不谈公事。\"她抿了口柠檬水，玻璃杯沿印着淡粉色的唇印，看来这个涉及斗争的事不太好透露。
\"其实督查室的工作……\"金霖爀还是忍不住开口，把这一周的工作情况、经验分享了一遍。
\"就像这道牛排。\"陆菀突然说，\"表面光鲜，内里要精准掌控火候。\"她叉起块牛肉，黑松露酱在灯光下像撒了层金粉，\"王区长说，你比吴主任敢下手。\"
金霖爀想起吴敏仪笔记本上的话：\"督查如行医，望闻问切皆要准。\"他放下刀叉：\"我把以前四科的人带了两个来……\"
\"你知道王区长怎么说的？\"陆菀用餐巾轻拭嘴角，\"她说，督查室不是养老院，就算是她的家人，在工作中也是一视同仁。\"
金霖爀心头一震，他望向陆菀，她正低头喝汤，瓷勺碰撞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来吴主任想退之前帮家人办点事就不太可能了，但区长的话没有说死，还有机会。
饭后，他们沿着梧桐道散步，陆菀突然拽住金霖爀的衣袖：\"陪我去看首饰？\"
首饰店在商场二楼，陆菀试戴翡翠镯子时，金霖爀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颗小痣。\"这款适合你。\"他将翡翠镯推过去，陆菀戴上时，冰凉的玉石贴着她的脉搏。
\"眼光真好。\"店员夸道，金霖爀却盯着陆菀腕间的红绳——那是她去年生日时，他送的本命年礼物。
路过服装店时，陆菀突然拉他进去：\"试试这件？\"她手里是件藏青色男士衬衫，金霖爀穿上时，陆菀退后两步打量：\"像从民国画里走出来的。\"
试衣间镜子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金霖爀转身时，陆菀突然踮脚，发梢扫过他的下颌：\"有根睫毛。\"
从商场出来，雨已经停了。陆菀的旗袍下摆沾了水渍，金霖爀脱下西装披在她肩上：\"我送你回家。\"
夜色中，陆菀的香水味混着西装上的檀木香，在密闭的车厢里发酵。她突然开口：\"知道王区长为什么让你当副主任吗？\"
\"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陆菀的手指在车窗上画圈，\"你能守住底线。\"
车停在陆菀公寓楼下，她解开安全带时，金霖爀突然说：\"吴主任退休前，想推荐她侄子当副科长。\"
陆菀的手指顿住：\"王区长知道。\"
\"那她……\"
\"她说，督查室不是养老院。\"陆菀推开车门，夜风吹起她的旗袍下摆，\"金主任，官场里最难的不是做事，是做人。\"
是的，金霖爀带队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发现确实很简单，违规的人手法粗糙，很容易就抓住了漏洞和证据。
但为啥一直迟迟没有人做成功呢。
看来，这个人才是重点。
有的人觉得查这事是个雷，容易炸到自己。
也有的人觉得这是个机会，能够证明自己。
十五日，金霖爀积极的到了主任办公室汇报工作。
\"霖爀，来尝尝我新买的武夷岩茶。\"吴敏仪的办公室飘着茶香，博古架上摆着紫砂壶，茶台旁是盆文竹，叶片青翠欲滴。
金霖爀坐下时，吴敏仪正用茶针拨弄茶叶：\"三小事故的处理报告，王区长夸你'有吴主任七分火候'。\"
金霖爀接过茶杯，茶汤澄红透亮：\"全靠您之前的调查报告打底。\"
\"青出于蓝。\"吴敏仪突然话锋一转，\"督查室的工作，你有什么打算？\"
金霖爀掏出笔记本，封面上\"督查如行医\"的字迹已褪色：\"想调整人员分工，让周颖带一科审计组，叶馨兰负责工程监督。\"
\"其他人那边呢？\"吴敏仪用茶夹夹起茶杯，杯底沉淀着细碎的茶渣。
\"我对其他人的关系了解不多，如果没有您的推荐，我暂时不纳入参与核心调查。\"金霖爀抿了口茶，苦涩在舌尖炸开。
\"官场如茶席。\"吴敏仪突然指着茶台，\"茶壶是督查室，茶杯是各部门，水要滚烫才能泡出味道。\"
金霖爀望着茶盘上蜿蜒的水渍，突然明白吴敏仪的意思：\"您是说，要借力打力？\"
\"当年我接手督查室时，也有人给我使绊子。\"吴敏仪打开抽屉，取出本泛黄的笔记本，\"看，这是二十年前的工作记录。\"
金霖爀翻开笔记本，泛黄纸页上写着：\"9月15日，教育局李局长宴请，拒。10月3日，建设局王科长送礼，退。\"
\"督查室不是养老院。\"吴敏仪合上笔记本，\"但也不能当棺材铺，把人往死里得罪。\"
金霖爀想起陆菀的话：\"官场里最难的不是做事，是做人。\"
\"我打算推行'联合督查'计划。\"金霖爀从公文包里抽出文件，\"所有调查过程全程录像，结果公示。\"
吴敏仪点头：\"但要注意火候，别烧着自己。\"
\"您放心。\"金霖爀将文件递过去，\"已经和王区长汇报过，她批了'可试'。\"
吴敏仪翻到文件最后一页，王区长的红批龙飞凤舞。她抬头看金霖爀，眼神里满是欣慰：\"霖爀，督查室交给你，我放心了。\"
下班时，吴敏仪送金霖爀到电梯口：\"记住，官场如茶，要耐得住泡。\"
金霖爀按下电梯按钮：\"您不带我几年了？\"
\"带徒弟就像泡茶。\"吴敏仪突然笑了，\"看着茶叶在杯里舒展，就知道火候到了。\"
电梯门打开时，金霖爀转身笑道：\"好的，师父，保重身体。\"
\"你也是。\"吴敏仪挥手，手腕上的玉镯碰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霖爀走进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