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就这么热衷给人当姐姐。
瑥羽仍记得在却山寺那会，赏给小堂“金莲蓬”的时候，也自称姐姐。
她说的仿佛是……“收着吧，就当是姐姐爱护你，是见面礼。”
瑥羽伸手，长指搭在小堂的手绳上，弹了一下“金莲蓬”。
挑眉看向小堂，饶有兴致地问道，“公主怎么说的？”
小堂脸颊发热，出于少年人特有的自尊心，他下意识地撇了撇嘴，把 “十五岁，是个大孩子了” 这句略去。
只复述后半句，语气里带着几分敬重，“公主说，小堂想到了什么就来告诉姐姐，亲切又和善。”
瑥羽想象着那人亲切又和善的神态，说出这句话。
心中五味杂陈，可又实在找不出理由心生埋怨。
毕竟，是他让小堂去的。
瑥羽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语调悠悠，“那又有什么用，公主还是驳了你的谋划，一个金莲蓬就把你打发了。”
“那是因为在战场上要打胜仗，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开战，万一拖的久了，后患无穷！阿羽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公主！”
小堂一听这话，瞬间涨红了脸，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猛地一甩袖子，双手紧紧揣在怀里，不给他看自己的“金莲蓬”了。
脑袋一歪，赌气似的不看瑥羽。
瑥羽见状莞尔一笑，眼中闪过狡黠，忽然体会到了逗弄人的快乐。
他轻咳一声，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威武侯在前线谋划的战局布置，宜早不宜迟，越拖，于兹国就越会对大淮形成掣肘之势。”
不出所料，小堂一听这话，立刻转过头来。
瑥羽注视着小堂的眼睛，“只需一场奇袭，崇川就能回来了。”
小堂 “噌” 地一下站起身来，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只需一场奇袭？这么简单？”
“并不简单，为了这布局，威武侯耗费了不少兵力，我们的暗桩也在其中起了作用，有一条进攻路线，是于兹国绝不会想到的。”
“只差这一战了。”只差这一战，威武侯就能带领将士们将崇川收回来。
本可以打个漂亮的胜仗。
只是，有人不想威武侯打胜仗，只想他葬于战场。
瑥羽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脑海中浮现出前线烽火连天的画面，双眼中燃烧着冷冽的火。
他紧咬着牙关，压抑着从未表露过的恨意，一字一顿地说，“殚精竭虑，奈何功亏一篑。”
小堂又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嘴里念念有词，“我们把这事告诉公主吧？”
瑥羽微微摇头，神色有些无奈。
“这些理由还不足以说服公主。即便我向她保证奇袭不会殃及百姓，她又怎会就此安心，任由我们行动？何苦要让公主陷入这般两难的境地？”
小堂迷糊了，“那你还让我去跟公主说，你早就知道公主不同意？”
瑥羽耐心解释道，“一来，是要你去给公主报信的。公主并不吃惊，看来她早就知道和亲一事。”
“再者，从她的反应来看，她或许已然在暗中筹谋，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阿羽哥哥，我明白了，你下令吧。”小堂挺直了腰板，脸庞稚嫩，严肃地看着瑥羽。
*
思源殿。
“你可知罪！”皇帝一声怒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皇帝随手一甩，一沓厚厚的卷宗 “啪” 地一声落在楚乐铭和陈琰面前。
楚乐铭打了个哆嗦，他在赌坊里玩的好好的，突然被叫来思源殿，不明所以。
他颤颤巍巍伸手，翻看其中几页，冷汗直冒。
皇兄不是在受伤之后，就怕了死，不再查他了吗？
怎么……怎么竟有这么详实的买卖记录！
这是哪来儿的？！
他当即扑在地砖上，声嘶力竭地喊道，“儿臣冤枉啊父皇！这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儿臣！”
他一边喊，一边不断地磕头，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定是太子皇兄看我不顺眼，冤枉我！”
“孽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起身来，面色铁青。
手指颤抖着指向地面上的卷宗，“大理寺的调查清清楚楚，铁证如山。”
“你身为皇家血脉，竟做出通敌叛国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可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朕对你的期许，对得起这天下百姓？！”
楚乐铭不肯就此承认，“太子皇兄一直视儿臣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他伪造的，是他想冤枉儿臣！”
皇帝根本不听他的辩解，转头看向陈琰，眼神中满是失望，
“还有你！你身为朝廷宰相，国之栋梁，他是你的亲外甥。”
“朕嘱托过你多少次，在宫外要看着他点儿！你竟如此纵容，任由他犯下这等滔天罪行！”
陈琰同样跪在地上，垂着头，声调中有惶恐，
“陛下息怒，臣蒙昧，竟没有发现此事，是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楚乐铭一听这话，突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舅舅！什么叫没有发现此事？我没做这事！”
他额上的汗越来越多，不明白舅舅这是使得什么方略。
这种通敌大罪要是承认了，他下场岂不是要跟楚乐枫一样，就是个死！
定了罪还怎么回天乏术？
他向前面高大的身影哭求，“父皇，儿臣没做的事，儿臣无论如何也不会认，儿臣冤枉啊！”
皇帝本想发个火，让陈琰知道害怕，想个办法把这事掩过去。
他亲外甥，与他关联甚深，他总会护着的。
陈琰模棱两可的态度让皇帝也是一愣。
太子这次不听话，是碍于大理寺，御史台。
宰相也脑子抽筋？
他眯了眯眼，收着火气，“冤枉？你给朕解释解释这些钱款，从哪来的，又到了哪里去了？”
言外之意，是给他们一个思路。
只要“解释”清楚，把真相混淆，形成新的卷宗。
是通敌罪还是正常贸易，还两说着。
陈琰此时出了声，“陛下圣明！五皇子一心为大淮，所作所为被人误会，定然委屈。恳请陛下，给五皇子一个机会，让他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