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仲淳浑身一震，司言的言外之意他明白了，北芒国二十万敌军他们都能对付，更何况辛贵妃丞相一党。
他只想着司徒大人在朝中独木难支，却忽视了眼前这位杀伐决断的女子，亦有着通天的本事。
以她在战场上的谋算，回朝之后定也不会让人失望。
司言看着贾仲淳脸上变化：“贾大人若是愿意信我，我可助贾大人脱离丞相府的苦海，实现毕生夙愿。”
“司姑娘说笑了，贾某哪里还有什么夙愿？”
贾仲淳苦笑一声，掩住眸中惊讶。
但他的神情，逃不过司言眼睛：“贾大人可还记得，初入朝堂时，自己是何等意气风发，满腔抱负？”
“早已忘记。”贾仲淳默然良久，嗓音嘶哑道。
“但我父亲还记得。”司言轻轻捏着茶杯，“父亲时常在家中提起，当年的状元郎贾仲淳风光无限，深受陛下看重，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可谓难得一见的好官。”
贾仲淳眼眶忽然红了。
他如何能不记得自己曾经的抱负？
如何能不记得陛下和司徒大人对他的提携？
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他就是想为国效力，也是报国无门。
如今的陛下，早已不是当初的陛下了。
现在大宣朝堂乌烟瘴气，已经无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贾仲淳长叹口气：“司姑娘何必再提？我早已落入泥淖，沦为丞相一党的附庸。”
“只要贾大人热血之心还在，一腔报国热情还在，我便能翻云覆雨，让这朝堂改天换地。”
“司姑娘，你？”
“没错，是我。”
贾仲淳抬眸看去，只见对面女子光芒耀眼，浑身自信。
她目光太过锐利，贾仲淳几乎不敢直视，这一刹那，贾仲淳仿佛看到大宣黑暗阴沉的大殿上，有一束强光穿透。
司言淡然开口：“如果贾大人愿意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愿意相信我司言，就选择雍王。”
“雍王的力量，实在太过薄弱。”贾仲淳实话实说道。
“任何力量，都是一步步蓄积起来的，辛家当年也没有如此显贵，也是辛贵妃得宠后，才一步步发展起来的，雍王是在皇后身边长大，曾经的废太子一党，也会支持雍王。”
贾仲淳顿了一下：“皇后已经青灯古佛，不问宫中之事了。”
“不是不问，只是孤掌难鸣罢了。”司言淡淡开口，“只要我们能够拧成一股绳，皇后自会出来增加一份力量。”
贾仲淳沉默许久，也没有开口说话。
司言抬眸看向对面的御史大夫：“贾大人不必立刻给我答案，在回京的路上，贾大人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是眼睁睁看着大宣毁在奸人手上，还是发挥自己的光热，让大宣走上一条崭新的道路。”
司言起身告辞，给贾仲淳一些消化的时间。
贾仲淳起身，将司言送到门口：“司姑娘的话，贾某会慎重考虑。”
“我等贾大人回信。”
司言微微一笑，飘然离去。
贾仲淳望着司言背影，心头蒙着的一层阴影仿佛被驱散了，但心头又重新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
五日后，大宣皇帝圣旨下来，要大军即刻班师回朝。
司言刚收拾完东西，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阳光将男人的身影投入房里，司言一眼便认出是燕龙弈。
“赤落峰的夕阳不错，阿言要去看看吗？”男人温柔低沉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司言从房里走出，对司融吩咐道：“备马。”
两人两马，飞驰在洒满落日的原野上，朝着赤落峰而去。
赤落峰的落日，是边关最美的风景，火红的云霞布满天空，就如一匹鲜红绸缎做成的嫁衣。
两人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在上面欣赏夕阳，任由马儿在不远处吃着草。
两人静默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时间好似停留在此刻，将如此美好的一幅画定格在这一瞬间。
忽然，司言轻轻开口：“燕王，赤落峰是以雍王的名义答应给燕国铁矿开采权的，大宣的国书一直没下来，因而，燕国还需得派特使前来，威逼一番，恐才能真正地得到赤落峰。”
“我知道。”燕龙弈轻轻回了一句。
这事儿雍王已经上报，却被大宣朝廷拖着，一直没表态。
“那就好。”司言点点头。
燕龙弈回过眸来，目光轻轻看着眼前女子：“今晚的夕阳好美。”
“是啊。”
“可是不及你万分之一。”
司言没有说话。
燕龙弈柔声开口：“阿言你知道吗？我这颗心以前都是燕国，只有燕国，现在多了一个你。”
“燕王……”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阿言，你担心高墙后院，相夫教子的生活，是不是？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知道，阿言……”
司言没想到，这男人连这点都想到了。
燕龙弈满目柔情：“你可以放心，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天上的雄鹰，你可以自由自在的翱翔，我不会将你变成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司言听着他的话，知道这男人是了解她的。
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燕龙弈轻柔如风：“金丝雀也不可能在战场上救我，不可能一步一步将我背上山，不可能深入敌军，为我拿狼毒箭解药，我知道你要说，这都是为了大宣……
“但你已经住进了我心里，当我趴在你背上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我这辈子，要娶你……”
微风静静吹着，夕阳无边晕染，美如一片仙境。
司言默了一下：“龙弈，爱情在我这里，不是风花雪月，而是腥风血雨。”
“我甘之如饴。”
司言目光锐利看着他：“你可以得到我的爱情，但也随时都可能会失去，如果我们走上不同的路，我甚至还会杀了你。”
“如果真有那一天，阿言就用我的剑。”
司言张了张唇，半晌没有说话。
燕龙弈神色温柔看着她，阳光打在两人身上，晕开唯美的光。
燕龙弈轻轻俯身，与她咫尺相隔，四目相对。
他俊颜如画，温柔的目光就像天上划过的流星，充满梦幻，充满期待……
燕龙弈低下头颅，目光落到女子殷红的嘴唇上，喉结滚动，口干舌燥。
“阿言，阿言……”他的吻落了下来。
司言偏过头，一把推开他：“等我们下次见面，如果你的心还炽热，我们就好好聊一聊。”
燕龙弈点点头：“好，阿言，好，好……”
司言从地上站起，翻身上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