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并未察觉到江回的情绪低落，兀自翻弄着江回桌上的书籍。
燕岚听闻太子殿下带着小殿下回来了，连忙过来招呼。
一见到沈止满身湿漉，忙叫侍女去找合适的衣服。
“小殿下，您，您怎么身上都湿了？跟着你伺候的人呢？”
沈止听出燕岚语气中的不客气，困惑地看向江回。
江回为他介绍着：“燕嬷嬷是我宫里的掌事嬷嬷，也是我们的祖母……”
瞥见燕岚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他又补充道：“母后说燕嬷嬷也是齐国人。”
沈止闻言，立马乖巧又客气地抱着小肚子折身。
“止儿见过祖母。”
“哎，小殿下可不敢如此！太子殿下抬举我了，我只是个嬷嬷而已。”
她连忙扶住小沈止的胳膊，将娃娃抱了起来。
“殿下，我带小殿下去换个衣服，等下就来。”
“好。”
江回颔首，看着燕岚将沈止抱了出去，他叫侍者入内。
“去禀告父皇母后和舅父，止儿弟弟在我这里，让他们不必担忧。”
“是。”
侍者退下，忍不住心下嘀咕。
殿下虽然只比小殿下大两岁，但相比之下沉着稳重，处事周全，还真是有哥哥的样子。
沈长宁等人收到消息，呵呵一笑。
“止儿这孩子，怎么跑到回儿宫里去了。”
沈长乐浅笑附和：“毕竟是亲兄弟，血缘的力量不可小觑。”
沈长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略有不舍地说道：“朕此行就是为了把止儿送回来，顺便过来看看你。
如今见你身体无恙，朕也就安心了，国不能一日无君，朕明日就打算回去了……”
“明日？”
沈长乐惊诧抬首，眼中渐渐泛起了泪花。
她与皇兄五年未见了，才见面就要走吗？
“怎么这么急，不能多留几日吗？”
见她如此，沈长宁心里也很难过。
可……
自从齐国几年前被陆明朝闹了一场后便元气大伤，他不能让沈霆昱一个人扛太久。
“长乐不必伤怀，皇兄只要有机会，就会来看你们的。”
听他这么说，沈长乐知道……他是非走不可了。
纵然不舍，她也只能以大局为重，抹着眼泪，轻轻颔首。
江辞安见状很是心疼，将沈长乐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长乐不哭，我们有机会，也可以回齐国去看望皇兄。”
“嗯……”
沈长乐点了点头。
沈长宁犹豫再三，还是禁不住叮嘱。
“还有止儿……止儿性格张扬，在齐宫洒脱惯了，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你们对他多些耐心，好好同他讲道理，他会乖乖听话的……”
从前止儿体弱，沈长宁对他最大的期望就是好好长大，规矩和礼仪上总是大差不差，舍不得对他严加管教。
如今止儿回到了安国，有礼数周全的回儿作比较，他怕江辞安会心有偏颇。
却不料……
江辞安和沈长乐对视一眼，浅浅笑道：“皇兄不打算带止儿一起回去吗？”
“什么？”
沈长宁愣怔片刻。
这才反应过来，江辞安没想把止儿要回去。
“可是，这对止儿来讲，不公平。”
他做的再好，也不过只是一个舅父，又怎么比得过生身父母？
沈长乐闻言，调和道：“皇兄不必多虑，止儿虽然只有三岁，但也有自己的独立思维，我们不妨问过他再做决定。”
沈长宁没想到，就连长乐也同意江辞安的做法！
虽然他确实有意将皇位传给止儿，但他以为，长乐不会愿意母子分离。
“长乐……舍得朕带走止儿？”
沈长乐深吸一口气，苦笑中透着无奈。
“不瞒皇兄，我昏迷了三年，醒来后回儿与我很是疏远。
相处多日，他才愿意亲近我几分，我不想他因止儿的回归再次与我心生隔阂。
而且我能看出，相比我和辞安，止儿更依赖皇兄，若强行留下他，只怕反倒父子离心，不利于他的身心健康。”
闻言，沈长宁心里暖暖的，踏实了不少。
让止儿自己选择也好。
他若是想和他回去，他自然高兴；
若选择了留下，他也不会太过心疼。
不然，每每想到抛下他独自回国的画面，他这心就一阵阵地抽痛。
几人彻夜长谈。
第二日凌晨，沈长宁才去睡了一会儿。
用过早膳，他便准备返程了。
沈长乐和江辞安前来送行，小江回也带着沈止过来与大部队汇合。
“舅父，您才来一日就要回去了吗？”
小江回也有几分不舍，他虽与沈长宁接触不多，却也常听父皇说起，舅父是母后最亲近的家人。
如今母后与舅父好不容易相见，却又要匆匆分别，母后一定很伤心吧……
沈长宁蹲下身，将手搭在小江回的肩膀上，语重心长。
“舅父身为齐国的君主，不能离开齐国太久。
不过没关系，回儿已经长大了，就算舅父不在你母后身边，回儿也会保护好母后的，对不对？”
小江回看了看低泣的沈长乐，重重点头。
“舅父放心！我会和父皇一起保护母后。”
“嗯，真乖！”
沈长宁掐了掐小江回的脸蛋，又看向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的小沈止。
“止儿昨晚都和哥哥睡一晚上了，还是舍不得松开哥哥的手啊？”
看来，小家伙不会和他回齐国了……
他正在伤怀，想最后再抱抱止儿，却不想……
小止儿转过身子，拉起回儿的手，神态极为认真地说道：“哥哥，和我们一起去齐国吧！齐国很好玩的，我可以带你去母后的长乐宫睡觉！”
呃……
小江回看了眼沈长乐的脸色，不解地问：“你要回去？你不留在父皇母后身边吗？”
沈止嘟了嘟唇，不需沈长乐等人开口，就想当然地说道：“我自然要和皇舅一起回齐国！”
转念却忽然想起在路上时，沈长宁偶尔会说奇怪的话，诸如“以后要好好听母后的话”，“不可以和哥哥吵架”等等。
他后知后觉地缓缓转过脑袋，眼泪瞬间就盈满了一双大眼睛。
“皇舅不想要止儿了？”
他不由分说，扑进沈长宁怀里，抱住他的腿，嚎啕着往他身上蹭着眼泪。
“皇舅是不是嫌弃止儿没有哥哥聪慧博学？止儿可以乖乖读书，止儿好好听话……皇舅不要抛下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