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吕和艾老师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句不合适又是什么意思？这老吕还离开了厂里。”张国锋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仔细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而张丽敏则是在庆幸，幸好吕瑾没把她怀孕的事情给抖落出来，要不然张国锋铁定能打断她的腿。
周洁倒是没有他想得那么多，“不合适就算了，这有什么好问的，反正那个主管的位置本来就不是老吕的。”老吕又不是他们未来的亲家，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们一家走了也是一件好事，免得到时候闹得难堪，说是因为没有跟自家结亲成功才没有成功当上主管的。
“是啊爹，还是继续慢慢看吧，吕瑾他就是看不起我学历低，要真嫁给他，我以后就惨了。”张丽敏说出这番话一点也不觉得心虚。
“我还是想找个知心的，要是看错人了，我这辈子就只能过苦日子了。”她装出一副十分恐惧的样子，引得周洁有些心疼。
反正这一家人都要走了，外面的人对她的话无从考究，艾老师一家也不会知道她编排了些什么。
张国锋迟疑着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盲婚哑嫁也是万万不行的。
婚姻确实是第二次人生。
“那就慢慢看吧，年关将近，基本上有合适的这段时间都能约出来看。”张丽敏再让他头疼也没有办法，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他没法不认真挑选。
要是有第二个，也不至于这样，可惜现在不让生第二个。
-年关将近
周洁十分不解的坐在了沙发上，“怎么会这样呢？我这段时间一直想约咱们厂里职工的那些孩子出来跟丽敏见见面，里面有很多合适的我都想约出来跟丽敏吃顿饭，但是死活都谈不拢。”都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推脱，什么时候他们家都成了洪水猛兽了？
“你说，是不是老吕他们一家走之前散布了什么对咱们家不利的谣言？”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毕竟，她脑子里暂时也想不出其他人会说他们家不好的谣言，老吕就不一样了，拖家带口的搬到了外地，根本就不怕得罪他们，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
张国锋揉了揉眼睛，他在沙发上看电视睡着了，周洁回来了他才被吵醒。
“这件事我回头让他们去打听打听，先暂时看看外面有没有合适的。”没有证据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妄下断言。
不过，周洁的猜测也有一定的道理，他们最近又没有得罪过什么其他人。
“丽敏还没回来？这段时间厂里也没什么事了，她怎么还是天天在外面？”张国锋皱眉。
周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这说明丽敏一直在跟别人交流啊。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前段时间不是相亲了几次了？说不定这里面有合适的人，她每天都跟别人约会也不一定。”她还是挺喜闻乐见的。
张国锋可不是这样想的，“那怎么能行？万一不是呢？”现在外面混乱得很，局势不明，平反的越来越多了，原来得势的也渐渐落寞了。
就连他都有点担心厂子的未来，每天都守着报纸，什么新闻都不敢错过了。
丽敏未来一步都不能走错，找个好对象，也是为了以后有人能给她兜底。万一他们以后不在了，她也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至于吃苦头。
周洁也没有反驳他，“行，等会丽敏回来了我问问她。”
张国锋点了点头。
-路遥家
张丽敏十分忧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这孩子都两个多月了，我还是没物色到合适的结婚人选，再过两个月肚子就要藏不住了。”结婚了倒还好，到时候她爹娘肯定会帮她找一套说辞应付外面。
但是现在连合适的人都没找到，结婚当然是遥遥无期。
要是她爹娘愿意接受路遥就好了，她现在也不用苦苦寻找能结婚的人。
路遥的父亲根本就是无辜的，只是替他娘顶了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才做出的这样的决定，路遥是无辜的！
但偏偏她现在根本就不能澄清路遥父亲不是杀人犯这件事，不然她跟路遥现在的事不仅会瞒不住，就连孩子也留不下来。最主要的还是她爹，她爹面上看起来开明，实际上内心再保守不过了，根本就接受不了她嫁给一个有有争议的人。
“你就别挑了，条件不错就嫁了吧。”路遥的心情也从之前的庆幸到了现在的忧心忡忡。
要是张丽敏不尽快嫁出去，他儿子的命就保不住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也都二十出头了，没孩子不行，张丽敏要是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肯定不愿意等她以后离婚。
“我知道了。”张丽敏也有些委屈，这还是路遥第一次对她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路遥见状连忙抱住了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和孩子到时候不安全，毕竟你爹的脾气不好，万一到时候事情败露了，对你和孩子就糟了。”虽然他没有证据，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腿被打断这件事跟张国锋脱不了关系。
当初，整个市里没有学校接收他这事肯定也是他们干的。
也就张丽敏不知道罢了，可他会牢牢的记住这些事，以后会一一还给张国锋。
张丽敏笑了笑，“你傻不傻，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她感动的抱住了路遥。
——次日
“对，你私底下帮我打听打听，不用顾忌，有什么直接转告给我就行，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张国锋在办公室里叮嘱刘广。
刘广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成算，“这件事您就放心吧，我亲自去办。”
听到这话的张国锋满意的笑了笑，“那就辛苦你了，小刘。”刘广办事，他一向都是最放心的。
“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刘广很快就离开了办公室。
生产车间里此时也是风言风语不断。
“你说张厂长是真不知道她闺女的事，还是假不知道？”一个黑胖的妇女说道。
她旁边略瘦，但同样黑的女人翻了个白眼，“他能知道？他那么要面子的人，肯定是被蒙在鼓里了。要是真知道自己闺女做出了这种丑事，肯定会打死她，可现在咱们还不是每天都看到她来厂子里上班。”
张国峰看起来和煦宽容，其实骨子里是最守规矩的，看他是怎么对那些犯错的老员工就知道了。
一点情面都不讲。
她又神神秘秘的降低了声音，“我听之前跟老吕一家走的近的老王家说过，张厂长的女儿当时高中毕业在家关了一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另外一个不怎么做声的女人吓得捂住了嘴，“她是怎么做出这种丑事的？现在还做得出第二次？不会是同一个人吧？”这真是件大新闻。
“亏我还以为这是件好事，原本是等着我儿子背锅戴绿帽。”她是看其他人都拒绝了她才跟着拒绝的，事先还真不知道居然有这么个原因，原先想的是张丽敏的脾气可能不大好，难伺候。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个坑等着他们。
怀孕了，还非要找家世清白条件好的当冤大头，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就说，真有好事怎么会轮得到她，厂里的这些人精早就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上前去了。
“其实也不一定吧，说不定张厂长早就知道她闺女怀了孩子，但是看不上这孩子他爹，所以才整了这么一出，要给这孩子找个好爹，也给他闺女留个保障。”最开始说话的女人十分确信的说道。
总而言之，这件事的版本太多了，但张丽敏怀孕的事肯定是板上钉钉的，因为这事是艾老师亲口说出来的。
站在生产车间门口的刘广此时也被吓得半死，他没听错吧？居然还有这档子事？
张厂长看起来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这几个妇女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一向沉默的女人连忙阻止道，“你不想干了？等会验收的就来了，万一听到咱们在谈论这些就完蛋了，别再说这些话了。”
周围的女人悻悻地散开了，一边回到原来的位置，一边看着门口有没有人经过。
刘广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心里却没法平静下来，他还得打听打听，事情没定论不能随便就告知张厂长。
但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一些猜测的，因为三年多以前他确实帮张国锋办过一些事，现在想想看，张国锋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学生下那么重的手？
张丽敏确实也在那个时间住院了，而后就是被张国锋和周洁在家里关了整整一年。
这事不好办，八成还可能是真的，张丽敏果然不是个好的，张国锋的一世英名算是毁在了这个闺女手上。
——江家
江辞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娘，又问了一遍，“你说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
江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叫张丽敏啊，你都问了五遍了，我寻思我说话就这么难听清？”
“人家可是钢铁厂厂长家的独生女，读完了高中，现在也是钢铁厂的正式员工，你真不考虑见见，这么好的人家，还不是因为你优秀吗？”她十分自豪，毕竟江辞是她生的。
“去见见吧，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处不成，当个朋友也是件好事，多个朋友多条路。”江父觉得见见挺好的。
反正又不是一步就到结婚，见面吃顿饭又不会掉块肉。
江辞强行忍住了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脏话，“你们知道什么？这个张丽敏早就怀孕了，算算时间都快显怀了。着急给肚子里的孩子找爹而已。”
“你们还真以为人家是单纯的相亲结婚？”他优秀归优秀，但这种上赶着的事，他们就完全不长个心眼？
把事情想的也太简单了些。
江母和江父同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他。
“你怎么知道的？你找人打听过？”江母问道。
江辞把那天在国营饭店发生的事情都讲了出来，还把以前高中的事也讲了出来。
江父也没忍住吃瓜，“那这个女孩还真不行，幸好你那天吃饭的时候碰到了。”
“是吗？你那天还说我放着家里不吃，非得出去花钱吃，不把钱当钱。”他没忍住点破。
江父心虚的摆了摆手，“我那不是怕你在外面饭店被坑了？有些菜成本根本就不高，他们赚的太多了，要点就点些好菜尝尝味。”他又有时候也会去国营饭店尝尝味，每次都只点一两盘菜。
这事目前家里还没人知道。
“我回头就把这事给推了。”江母此时也对介绍人多了些怨气。
谁知道她是不是拿自己儿子当筏子。
-得知又被拒后的张家
“我要去G市找吕家问问清楚，他们究竟编排我们家什么了，搞得我们一家成了臭虫！”周洁说动身就动身。
张国锋拦住了要打电话让人订票的周洁，“你知道他们住在哪？G市是个大城市，根本不像咱们这里，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周洁像泄了气一样，“那你说说怎么办？”
“这样吧，你花点钱，让介绍人带着你到人家家里去，诚心的问问看。”张国锋是仔细思考过的。
“你先去，我让小刘过来，他肯定有事瞒着我。”他还是第一次见刘广办事这么磨叽。
周洁稳住心神，“好，我马上就去。”
“丽敏呢？”张国锋今天又不见张丽敏的人。
“算了，你先出门吧，今天等她回来了，就不要再让她到处乱跑了，暂时在家里待着。”不知道为什么，张国锋总觉得这事跟张丽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那我就出门了。”周洁拿着自己的包，围着围巾就出门了。
张国锋给刘广打去电话后就在家里静静地等他过来。
说实话，刘广在去张国锋家的一路上都很忐忑，两家住的不远，张国锋一家在大院门口，他们在最里里面。
这房还是张国锋帮了忙，他才买到的，住里面的非富即贵，都不是简单人物。
短短十分钟的路程，刘广硬是花了二十分钟，因为他还在张国锋门口站了十分钟。
心理建设算是勉强完成了，他伸手敲门。
张国锋打开了门，“进来吧。”
张国锋招呼他坐在自己对面，又给他泡了杯茶。
刘广受宠若惊，“您客气了，我自己来就行，您有事就直接问吧。”在电话里张国锋不敢问，他也不敢主动提及。
“那我就直接问了，我闺女这事，有什么隐情？”张国锋目光直视着他。
刘广十分为难的点了点头，“这事确实有些隐情。我想问您一件事，您知不知道丽敏怀孕了？”
张国锋瞪大了眼，“现在的事？谁说的？”
“艾老师临走之前跟厂里的一些女职工提过这件事。”刘广自然不可能说出员工具体的姓名，而且议论这事的人也不在少数，要是张国锋真处理了这些人，难免会被人指责小心眼。
又怀孕了？这个答案是张国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她就非要这么作贱自己？这个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刘广心想，看来张国锋是真的毫不知情。
“您也要冷静一下，好好跟孩子说说这事，不要冲动了，暂时也不要再让她去相亲了。”要不然厂里的人还真会以为是张国锋以权压人，非要给自己家的烂事找个背锅的。
他说的也是真心话，要不是因为他是真的尊重张国锋这个人，这最后一句话他是根本就不会说出口的。
张国锋点了点头，“多谢你了，这事我会把握尺度的，你先走回去吧。”
刘广如蒙大赦，“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也该做饭了。”这只是个借口，他只是不想再继续寒暄下去了。
周洁回到家里的时候一片漆黑，她摸了摸墙上的灯，一把按开了灯，房子瞬间亮了起来。
被刺到眼的张国锋不悦的抬头看向了她，“你问出什么了？”
“没，没有什么，还是跟之前一样。”她下意识的摸了把头发，刚才吵架的时候把头发都弄得乱糟糟的，也没个镜子能好好整理一下，她只好用手梳了梳，也不知道整不整齐。
张国锋被气笑了，“她犯了这么大的错，你还要替她隐瞒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周洁也是心如死灰的瘫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哭了有一会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孩子来的，我真是悔！”
刚才在江家受的委屈，还有她心里的苦楚总算是发泄了出来。一直等她彻底哭完了，张国锋才把她扶到了沙发上，他能理解周洁的心情，哭出来就好了。
可他不一样，他不能哭。
“我们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周洁问道。
张国锋把自己茶杯里的热茶递给了她，“先按兵不动，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天下班之后，我们带着人跟上去，看看她究竟是跟谁混在了一起。”至于确认张丽敏是不是真有孩子了。
张国锋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跟着她，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周洁伸出手捂住脸点了点头，“我不想再面对她了，装都装不出来，有事你自己跟她讲。”不到彻底能揭牌的时刻，周洁始终都不会再搭理张丽敏。
张国锋点了点头，“行，明天你就直接去厂里吧。”
张丽敏回家之后破天荒的没在客厅里看到她娘，“娘呢？”
她本来还准备跟她讲讲最近的相亲情况，让她替自己参考参考。
“你娘睡下了。”张国锋装得很好，其实手上已经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看向张丽敏，心情十分复杂。
“那好吧，我改天再跟她讲。”张丽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厂里会计有时候加班确实严重，她娘应该是累到了，之前也是有这种情况的。
张丽敏关上了房门。
张国锋冷冷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装出来的，装得若无其事，装得像什么都没有发过一样。
这真的是他的女儿吗？张国锋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真是令人陌生极了。
——次日
张丽敏发现今天做早餐的居然是自己的爹，不是她娘。
“爹，今天怎么是你做早餐？”张丽敏问道。
张国锋端出了两碗面来，“厂里忙，你娘今天必须早点过去，不能耽误。”他撒谎不打草稿地说道。
张丽敏笑了笑，“我还以为娘一直是个稳重的人，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急的时候，上次发生这种事，应该是我很小的时候吧。”肯定是有些账没做完，但最近又催着要。
张国锋思绪万千，可实在是笑不出来，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真好吃。”张丽敏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的地方，她爹性格一向都这么沉默，她已经习惯了。
张国锋点了点头，“锅里还有。”
张丽敏端着碗说道，“我再盛一些，我最近胃口好得很，吃得也多。”
她连忙收住了话题，差点嘴瓢就说出了自己是双身子，得多吃点这句话。
看着她的背影，再回想她刚才说的话，张国锋的心情更糟了。
又端着一碗面出来的张丽敏，没几下就吃完了，“爹，那我就先走了。”饭她爹会洗，不用她多操心。
-下班后
张国锋和周洁还有张国友，刘广四人悄悄的跟在了张丽敏的身后。
七绕八绕，总算是到了地方。
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他们都没有跟上楼。
“等等吧，他们应该会下来的。”张国锋说的十分笃定。
他早上就听到了张丽敏说今天要请同事吃饭，想必请的就是这个男人。
没过多久，张丽敏和一个男人并肩下楼了，男人小心的搀扶着下楼梯的张丽敏。
张丽敏一脸娇羞的说道，“我没事的，月份还小呢，不耽误我走路。”
“我扶着你，总归是好些。”路遥十分温柔地说道。
刘广瞪大了眼看着张丽敏身边的男人，“这，这个男的就是三年多前的那个。”
似乎是有些不确定，刘广又观察了一会，“没错，就是他！”
张国锋冷笑道，“看来我还是下手太轻了。”
周洁的心也彻底的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