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疼，说明你还有心！”她咬紧牙关，给予他最后一拔。
“哎哟——嘞！”他口中“咝咝咝”地呻吟着，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
她凑过鼻子，用鼻尖在上面轻巧地磨蹭着，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他不知道这叫什么布，只是听他爸爸说，有一种很好的布，叫的确良，那么，这就是的确良吧。
他的鼻子忽然一麻，接着，是一酸。这是什么感觉呢，痛之后的痒，痒痒中的痛楚，痛楚中的比豆腐还柔嫩的温柔。
“力——莉！”他说不出完整的词来。
“嘿嘿，好玩！你——难受吧？”他停了下来，仰起鼻子，鼻尖红得像炉火中的木炭。
等这种痛楚稍微过去之后，他试探着说道：
“你这是——折磨我！”
她呵呵一笑，道：
“你这东西又没有什么用，长在这里干嘛，白白挡住了你的心——关心别人的心，还不如把它拔掉！我还想咬它一口呢，把它咬下来，就像你刚才抓我的头发一样。”说着，又要伸过手去。他赶紧伸手护住，说道：
“不要睚眦必报，上天给了我们身体的构造，总是有用的，虽然现在不知道，但以后可能还有用处呢，谁知道呢？关键是，这么疼，越小越疼，而且，你这样搞，也不雅观呢，哪有这样玩的？我听都没有听说过。不知道你，怎么发现的？”他脸上现出别扭的表情。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在课堂上说的，还真有用呢，就用来欺负你，这东西，生来可能就是为了让我们欺负你们的，嘿嘿，你们男人，也有弱点，它离心最近，就是要痛死你！”
“呀，你的好词好句都用到什么地方上去了？还天生我材——必有用，好钢也要用在刀刃上，你这是剑走偏锋，走了邪路了。”
“要走，也是你带的！”她扒开他的手，又抓了上去。
“不能捏了，再捏，就掉下来了。”他求道。
“那你老实回答我的话！”她狡猾地瞟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不老实了？只要是真的，我都向你敞开心扉。只是，力莉，你一定要为我保密，很多的话，很多的事情，只能藏在我们的心里，打死都不能对外人说。好吧？”
“那是当然。你看我，这么多年了，在你的班上，我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最文静的女孩，我从来不向别人说起你的故事，我还装作你从来没有在小学教过我咧。你看，整个初一一年，你对别人笑，对女孩子嘻皮笑脸，从来不对我怎么样，我也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个个都想往你办公室跑，我也从来不去。我的心事，为什么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呢，要不是我忍不住，我连你我都不想让你知道。只是最近，特别是在送你山荔枝的那前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就很想你，想看你的眼睛，想你的眼睛能看着我，只看着我。我根本忍不住，背后像有魔鬼推着我似的，要来你这里，哪怕你骂我，你打我，你撵我，我都愿意。”她又紧紧地抱住他，脑门不停地顶撞他的下巴，他的脖颈，越说越激动，越快，像转角处突然逼近的机关枪的枪声。
他的心“卜卜卜”地加速跳动。
这是懵懂少女朦胧的所谓的“感情”吗？
还是那些少男少女们口口相传的言情小说的泛滥成灾的台词？
她是受了小说的影响，边背边说的吗？
还是，她的心里，她当时的心里，就真是这么想的？自己初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呀，甚至到了中三，自己十九岁行将毕业之时，也没有对女孩迫切想见，想说话的冲动呀，这是怎么回事呢，她才初二呀！
不可能，可能是她被小说熏陶的，脑中、心中还残留着故事里的残影，一时间激动，把它们搬到了他的耳边。
他轻轻地拥着她，拍了拍他的背，尝试着说道：
“你，没有发热吧？”
“现在是没有。但是，当我想到想见你，想了要见你，想到你的一举手一投足，想到你的一颦一笑，想到你就要走进教室，想到你就要走在我的身边，想到你在作业本上，你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我的写字，想到你的眼神，看着我的写字时，你正想到是我，想到我写给你的文字，就躺在你的枕边不远，我就禁不住发热，从耳垂，到脖子，到胸口，到腰间……”
“不要再往下说了！”他赶紧制止，并紧紧地抱住她。因为他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巫师，讲到哪里发热，他就发热到哪里，再发下去，将会成何体统？
“老师，你——是在发热吗？你说我发热，怎么你比我还热呢？”力莉对他的打断没有生气，反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似地小心翼翼问他。
“我——我是汗脚，是汗手，天生容易发热，出汗呢。”他随口答道。
“所以要勤快地洗袜子呢。自从你允许我帮你洗袜子，洗衣服，我就感到无比的幸福，比过年还有味道，看着你的衣服裤子一遍一遍地变得干净，整齐，就像秋天黄澄澄的稻子，被我和我妈割得整整齐齐，码成一排一排，等待我姐抱去我爸，由我爸去打斗、踩打谷机给它们脱粒一样，丰收的喜悦往往经过我泡得发红的双手，涌上我的眉梢，看着你的老师同事艳羡地看着我，我都不禁脸上发热，我想着你，你应该很快就会胖起来了。”她的眼中闪着跳跃的光芒，微仰着荡向他的眼镜，没有丝毫折射，就进入了他眼镜里的瞳孔。
“他们，应该都不知道你在帮我洗衣服吧，我，从来没说过，你，应该也从来不会跟其他老师说话吧？”他想，教她的又不止他一个老师，他们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帮他洗呢。
“他们又不是傻子，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呆在房间看书？我看呢，他们的眼神鬼精鬼精的，看着我洗完了提着桶走，就故意在走廊上装作看风景，抽烟，眼神却不时地瞟向我这边，想看着我走进哪一个房间，这些老师，还以为我没有发现，老师，我的眼神利着呢，虽然不在看他们，却知道他们在看什么。我帮你洗衣服的事情，肯定这些人都知道了，风会吹来感冒的病毒，更会吹走我天天想着的好消息，我才不管呢，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我的袁老师也有人喜爱，哼！”
她那么骄傲的样子，差一点令他掉下泪来，他颤栗着将她越抱越紧，感觉要把她榨出油来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