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立新领着余惠往李老师家走。
一边走，一边朝前头指，“前头拐个弯儿就是李老师家了，李老师家是二层的小洋楼，可好看了。”
这军区大院儿里，有三和院儿，也有带院子的二层小洋楼，像这种小洋楼，都是几十年前修的了。
反倒是这些三和院儿，是后头才建的。
李老师随军早，所以先分到了小洋楼。
文招娣一边走，一边闻着包子的香味儿，寻找着蒸包子的人家。
这一路找过来，她也遇到了好几个人，在讨论是谁家在做包子，馋得她们的小子都嚷着要吃肉包子。
跟遇到的熟人打了个招呼，刚转个弯儿，文招娣便瞧见了端着一筐子白胖包子，手上牵着孩子，背上还背了一个，跟在于家老二后面走的余惠。
包子的香味儿愈发浓烈，显然她先前闻到的包子味，就来自于余惠手里的包子。
文招娣咽了咽口水，走上去就问：“小余，你这包子哪里来的？”
余惠瞥了文招娣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于立新回道：“是我余姨自己包了蒸的。”
这一路上，他们都遇到好几个人问了。
文招娣一听是余惠包的，有些不信地扫了她两眼。
“小余，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我在家就闻到这肉包子的香味儿了，比食堂的包子味道还香呢。”
“瞧瞧，这包子尖尖儿上还沁出油来了，一看就是皮薄馅儿大，一咬满口油香的。”文招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喷香的大包子，都给自己说得咽了咽口水。
虽然她看不上余惠，但是现在想要人家的大包子，自然是要先说上几句恭维的话的。
余惠没接话。
“我家红兵在家里闻到包子的香味儿，就闹着要吃肉包子，我想去食堂买吧，这大下午的食堂的包子也早就卖完了。”
“小余你看能不能卖我几个？”她主动说了买，但她觉得以余惠这个乡下丫头的性子，为了跟她们拉好关系，肯定是不好意思收钱的。
余惠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好哇，两毛钱一个，你要几个？”
两毛！
文招娣瞪大了眼睛，这个余惠还真敢要价？
余惠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文招娣的预想，这人不但好意思收钱，更是漫天要价呢。
“食堂的肉包子才五毛钱一个呢。”
“食堂的包子，没我包的包子大，肉馅儿也没我放得多，一个还要半两粮票和肉票呢。”
她这不要票，可不得两毛钱一个才合适吗？
不过，余惠也看出来了，这文招娣并没有诚心买，而她自己也是没有诚心卖的。
“食堂的也没余姨包的包子好吃。”于立新补充道。
顾西西点头强调，妈妈包的包包比食堂的包子好吃超级多倍。
“这……这再好吃，也不能漫天要价呀。”文招娣说，“而且，小余你在咱们大院儿卖包子，这可算是投机倒把。”
她打算吓唬一下余惠，她是从乡下来的，吓唬她一下，为了堵自己的嘴，肯定就自动拿包子给自己吃了。
“哦~”余惠拖了个长音，“原来我卖包子给你，是投机倒把呀，那你还要我卖给你？你想让我犯错误？”
她一副“你居心何在？”的神情。
“……”文招娣一噎。
没把人吓住，反倒是被反将了一军。
想到家里的儿子，文招娣咬了咬牙，“我拿粮票跟你换，这就不算投机倒把了。”
为了儿子，她就舍半斤粮票出来。
“我家里不缺粮票。我乡下来的，不知道用粮票换算不算投机倒把，可不敢跟你换。”说罢，余惠就要绕过文招娣离开。
文招娣伸手拦住她，“用粮票换不算的，你要实在不敢，那就给我两个包子吧，我家红兵刚从医院回来，这会儿就想吃肉包子。”
余惠瞪大眼睛看着文招娣，“这年月，谁会把大肉包子，随便给别人呀？我可舍不得。”
于立新看着余惠，心想余姨刚才就给了他们家八个大肉白子呢，所以他们在余姨这里不是别人。
“你家红兵想吃肉包子，就自己包，我呀给不了。”她说完，也不再管文招娣，直接绕开她走了。
文招娣站在原地，看着余惠的背影，咬着牙骂：“乡下人小气鬼，两个包子都舍不得。”
余惠在于立新的领路下，到了李老师家门外。
这二层小洋楼，看着是比三合院儿要气派些，不过也很旧了墙体都斑驳了。
院子的铁栅栏门是关着的，但小洋楼的大门是开着的，家里应该是有人的。
“有人在家吗？”余惠喊了一声。
赵春红刚给外孙女儿珍珍洗完屁股，就听见有人在外头喊，而且这声音还有些耳熟。
她抱着外孙女儿走到院子里，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余惠。
她怎么来了？
因为先前的误会，赵春红见人上门了，还有些尴尬。
“小余呀，你怎么来了？”
余惠看了一眼赵春红，原来她是李老师家的人。
她淡淡地道：“昨天李老师给了我们家两张奶粉券儿，多亏了这两张奶粉券儿，我们家北北才不至于断奶。李老师也不要钱，我就自己包了些包子，拿来给李老师尝尝。”
她说完，就把一筐白胖的大包子用双手递了过去。
赵春红早就闻到包子的香味儿了，一直在想，谁家在蒸包子，这么香？
没想到竟然是余惠包的。
这么一大筐子，瞧着怕是有二十来个呢。
赵春红是听女儿说过这事儿的，心里还抱怨过几句，觉得白给奶粉券太亏了。
要是拿到外面去卖，一张奶粉券都是能卖个两三毛的。
没想到，这会儿余惠就包了肉包子送来。
谁说人小余不会做人来着，人家也挺会做人的嘛。
“啊要……”小珍珍看到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就知道是好吃的，倾身去抓。
赵春红连忙把外孙女儿抱紧，看着余惠道：“就两张奶粉券而已，书萍给了你，也是照拂军人的孩子，那你能要你的包子。”
她客气地推辞了一下。
“我都知道，但是这两张奶粉券，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也只有拿些自己包的不值钱的包子来了，还请婶子一定要收下。”余惠把手里的包子往前送了送。
小珍珍见外婆不让自己拿好吃的，张着嘴大哭起来。
“呜呜呜、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