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念柔坐上车时，赵曜正低头翻着手机相册，照片上是吴漾和那个女人。
“要发吗？”汤念柔问他。
“发什么？”赵曜收起手机。
“发给文竹啊。”汤念柔理所当然，“让她看看她眼光有多差。”
赵曜没说话，其他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见人不搭理自己，汤念柔摆着头叹气，“其实吴漾这个人各方面很不错，有才华，人聪明，也会来事，只可惜再优秀的男人也是烂萝卜。他要跟那个女人没睡过，我汤念柔三个字倒过来写。”
赵曜听不下去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能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
“哟，这会儿把我当长辈了？”汤念柔没忘记自己好说歹说劝赵曜过年回南远，他却死犟着不肯去，“那长辈说话你怎么不听？”
“我有演出，没时间。”
“都是借口。人家上春晚的明星还能跟家人吃顿年夜饭呢，你们这小破乐队能有多忙。”
赵曜不说话了。
“等那三个小朋友都回家了，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别人阖家团圆，你孤家寡人一个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还指望人家邀请你一起加入？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汤念柔转头看他，发现赵曜已经戴上了耳机。
“死孩子。”她轻轻拍了一下赵曜的手臂。
赵曜当然知道汤念柔是为他好。
他在国外住院的那段日子，只有汤念柔常来看他。当年最看不上他的人是她，如今整个林家和赵曜走得最近的也是她。
虽然明知她和文竹一样，只是冲着自己身上那点林屿的影子才爱屋及乌，但人总是会不自觉地被温暖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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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被拉开时，文竹正握着手机。
吴漾轻轻敲了几下书房的门，“还是睡不着吗？”
自从孩子没了后，文竹的睡眠质量每况愈下，吴漾已经习惯了她这种状态。
文竹坐在电脑前，不知想着什么。听到吴漾的声音，抬头看他。
吴漾笑着走近她，手刚碰到她的肩膀便被她猛地躲开，吴漾缩回手作投降状，“好，我不碰你。”
“饿不饿？回来路过甜品店，给你买了个小蛋糕，要我给你切一块吗？”
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像天鹅绒包裹着蜜糖，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心神摇曳的魔力，诱人卸下所有心防，随他坠入虚幻的梦境。
“今天跟谁吃饭？”文竹没头没尾地问，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客户啊。”吴漾蹙着眉，“我发的信息你没看到吗？不对啊，你还回我了的。”
“我再问一遍。”文竹一字一顿，“今天跟谁吃饭？”
吴漾开始赌，“真的是客户。你问一千遍也是客户。不是？你怎么了？”
听完他的话，文竹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香水味太过陌生，她可能真的会骗自己相信。
文竹静静地看着他，双眸像骤然被掐断了电源，一点点、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沉寂的灰烬。她什么也没追问，只是优雅地转过身，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决绝。
吴漾追上她，“你拿行李箱干什么？”
文竹不说话，沉默地打开衣柜收拾衣服。
吴漾慌了，擒住她的双手，“你到底怎么了？”
“我们离婚吧。”文竹颓丧地坐在床上，声音很疲惫。
吴漾隐隐有了猜测，“你要判我死刑也要给我一个罪状，不要什么都不说就不要我好吗？”
文竹看着他，目光冰冷，仿佛第一次见他，“吴漾你知道吗？我刚刚一直在想，如果你这次坦诚相待，我可以既往不咎的，我可以当作以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坦诚什么？以前什么事？”吴漾的神情完全不像演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文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
“我突然在想。认识这么久以来，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文竹盯着他的眼睛，“我刚刚看到了两张照片。”
吴漾的心陡然跳到了嗓子眼，文竹接下来的话让他泄了气。
“沈奕音发的。”
那是沈奕音发在朋友圈的照片，是她坐在车里的自拍。照片里只有她，但拍摄背景文竹再熟悉不过了。
“什么照片？”吴漾稳住了心神，“我能看看吗？”
文竹嗤笑一声，将手机递给她。
吴漾接过手机，从容地点进沈的朋友圈。
“是这个吗？”吴漾亮出一条朋友圈，“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
文竹抬头看去，照片是几张街景。
不光照片内容不对，发布时间也不是方才，而是昨天。
吴漾将手机还给文竹，“你是不是看花了？”
文竹上下滑动手机屏幕，发现刚才看到的那条朋友圈已经消失不见，沈最新的动态就是方才吴漾展示的内容。
吴漾有了底气，“你就那么希望我跟别的女人有点什么？”
文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但偏偏朋友圈里一点痕迹也没有。
吴漾的声音依然温柔，“文竹，你最近情绪不好，神思恍惚我能理解，但请你不要为了莫须有的罪名判我死刑好吗？”
每一个字落在文竹耳中都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种可怖的情绪笼罩了她的心头。
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沈奕音的电话。
“文老师，你终于愿意联系我了。”沈奕音心情不错，“之前找您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你的朋友圈呢？”文竹颤抖着发问。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沈奕音继续说，“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文老师，为什么您拒绝了我的邀约，转头却接受了《丽人》的邀约？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得罪您了吗？”
吴漾此时终于懂了沈奕音为什么专程来单位找自己。
送她回家的路上，吴漾问她：“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沈奕音那时正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想来是在自拍，她转头一笑，“不用了，我觉得还是自己解决这件事比较合适。”
“没有。”文竹对着手机说，“你做的很好。”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被他们二人合伙耍得团团转的傻瓜。
吴漾见文竹败下阵来的模样，有些心疼，“怎么了？”头顶的灯光斜斜打下，将他脸庞的轮廓利落地切割开来，压得他五官半明半昧。
文竹瞧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恶魔。她蓦地跌坐在床上，浑身颤抖，冷汗直冒。
每天与她同床共枕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怎么了？文竹？”吴漾靠近他，“你在发抖？很冷吗？哪里不舒服？”
他每靠近一分，他的五官就多一分没于暗影之中，模糊而幽深。
“你别过来！”文竹惊呼了一声，尖叫着跑出了房间，连手机也没拿，就拉开房子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