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吴漾和李老师就去了机场。一路上，对文竹一个人留在南远这件事，李老师颇有微词。
吴漾被工作上的事困扰，不太在意地解释了一句：“她要见个朋友，下午就回去。”
“她朋友还挺多的。”李老师随口道，“还都不是一般人。”
“嗯，她这个工作就是这样。”吴漾嘴上应和，手下却摆弄着手机。
李老师见他拿出手机，以为儿子对自己说的话不感兴趣，失落道，“行吧，但愿我小人之心了。”
吴漾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看着搜索界面的内容，大部分信息都毫无意义，一番浏览后，吴漾在搜索词后面加上了南远二字。
这次出现的内容有了些不同，他向下滑动，最后目光锁定在了一张合影上。
一张十多年前的合影。
顺着这张合影，他看到了那些他未曾参与过的岁月，那些她最灿烂明媚的青春。
他和文竹认识七年了，即使已经结为夫妻，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孕育着共同的孩子，他依然觉得自己像她世界里的局外人，她用避而不谈的过去将他隔绝在她内心深处的世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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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说“看望一个朋友”并非虚言，只是这朋友已长眠地下数载。
照片上的脸庞依然年轻英俊，他冲她微笑着，一如多年前那样。
她这些年很少会想起林屿，可能一个人此生需要的承受的悲痛已被注定，所以当失去的东西变多了，她对某人某事的悲伤便被稀释了。
文竹环顾四周，私人陵园漂亮得像一座园林，长眠于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知他是否欢喜。
“你喜欢这里吗？”心里的声音渐渐成了语言，在肃穆的陵园里激荡着静默的空气。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呜咽。只是安静地坐在墓碑前里，看着陵园里常年苍翠的松柏，
像一尊被遗忘在时间里的雕塑。直到一滴水珠落在她的手背上，溅开小小的圆形，文竹才困惑地低头——仿佛那是什么天外来的异物。
又是一滴。
她抬起手，用指尖触碰自己的脸颊，并未触到想象中的冰凉湿润。
不是她的眼泪，是下雨了。
“雨滴是谁的泪呢？老天的？还是你的？”文竹不由得笑了一声，“怎么每次来南远看你天气都不太好呢？”
文竹在雨里站了不知多久，直到雨势渐渐大了，她才起身离开。
“雨下大了，我该走了。下次见。”
冷雨敲打着盛放的绿色桔梗，也沾湿了文竹纤细的肩头。水雾弥漫的陵园里，她形单影只的身影，是这片灰蒙天地间唯一的行迹。
直到冒雨走到守园人的小屋门前，她才停下脚步，轻轻抖落满身的潮湿与清冷。
两个守园人正就着办公桌吃午餐，见文竹模样狼狈，递了一把雨伞过去。
“不用了，我下次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文竹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拿着吧。一把伞而已，不还就不还了。”守园人将伞靠着门框立住，返回桌边继续吃饭。
文竹收回目光，道了声谢，撑着伞走进了无边的潮湿里。
从陵园入口到公路旁需要走上一段路，文竹刚在路旁站定，一辆跑车便轰鸣着驶进了她身后的陵园。
文竹拿伞挡了挡自己，这个动作先于脑子，待她意识到自己的躲闪时，已经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不多时，她叫的车来了。文竹收了伞，弯腰坐进车里。
“这鬼天气，早上还大太阳呢，这会儿下雨了。”
司机吐槽的话音刚落，天空再次放晴。
“诶，又晴了，今天可真是稀奇。”
见乘客并不附和自己，司机确认了一遍目的地后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