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素不动声色地接过龙眼，从枝桠绿叶下选了颗最大最圆润的剥开，露出莹白的果肉，一口吃掉，满嘴清甜。
只是果核大了点，果肉不够厚实。
她从大到小地挑选着吃，吃了大概有个一斤她停手，又问陈盼盼要水洗手。
陈盼盼回想摘果子路过的水沟，眸子沉了下来。
那水沟干枯了，底部的淤泥已经晒干开裂成一块块，方圆几里，都难找一滴水。
她都有点担心，她们吃用的水都不够。
听完陈盼盼这么说，李素素傻眼了，一路走来未曾遇见过下雨的天气，莫不是整个大祁都一样？
看来要闹旱灾啊。
她探头望向窗外，期盼能遇上个熟悉的面孔。
可惜看了一路，连风景也不是她熟悉的风景。
又走了一段路，透过窗外看去，荒地上大片的野草也焉巴巴的，依然坚韧地盛放着或黄色或紫色的野花。
穿过这片荒草地，密密麻麻的人挤在一起，像蚂蚁一样，不知道在那头商量什么，人声鼎沸。
伴随着小孩子凄厉的哭声。
还能听到潺潺流水声，她手汗津津，黏腻腻的，听到水流声很是高兴。
一胳膊肘捅醒陈盼盼，陈盼盼茫然睁眼，声音有几分迷糊，“怎么了？”
李素素往窗外一指，“那边有水，你给我洗几条帕子，还是我们一起去洗洗手？”
陈盼盼听见有水瞬间精神了，她也爱干净，现在手和身上黏乎乎的，她也不好受。
她立马跳下马车，“我去看看。”
她这一去，就去了许久，李素素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掉河里被河流冲走了。
“秦夙，我们不等等盼盼吗？”
秦夙在外头语气听不出情绪地说，“不用，她能追上。”
“万一追不上呢？”
“那是她的事，我只负责把你安全带到主子面前，定好的行程不能更改。”
行程慢了，可能会收不到接下来的物资。
李素素不再多言，拿起一把折扇轻轻扇着，闭目养神。
直到暮色四合，陈盼盼才一手拎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回来。
三人身上衣衫半干不湿，两个孩子表现得很乖巧，不哭不闹。
是两个小女孩，穿着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短衫短裤，李素素有那么一刻很羡慕她们清凉的着装。
秦夙黑着脸，“怎么回事？”
李素素也很惊讶，怎么出去一趟，拐了两个孩子回来？
陈盼盼面沉如水，“从河里捞起来的。”
“总不能见死不救。”
李素素惊呼，“那你不把她们送回去？”
两个孩子露出惊恐的面容，“别，别把我送回去！”
“姐姐不是河神吗？”
“大家说，把我们送给了河神，就会下雨啦，下雨才能耕种。”
两个孩子被扔进了河里，浮浮沉沉，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们都以为要见到太奶了，失去意识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把她们带回来的漂亮姐姐。
姐姐穿着的衣裳很好看，都是她们没见过的布料，不是神仙是什么？
原来村里的神婆没有骗人，河里真的有河神！
只要河神愿意，就能让河水飞到天上，变成雨点，下到她们家的农田来。
对上李素素饱含怒火的眼眸，陈盼盼沉默地点头。
李素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下午看见的热闹，是那群无知百姓在祭何神！
陈盼盼叹了口气，“把她们送回去，只怕她们会再次被扔进河里，我只能把她们带回来了。”
因为带着两个拖油瓶，她才回来晚了。
她从怀里掏出两条手帕扔给李素素，“凑合擦擦手吧。”
两个孩子被她塞进了马车，她们挤在角落，紧张地看着她们。
陈盼盼和秦夙也是被赵御景捡回来的孤儿，他们组织对待捡回来的孩子，很有一套培养手段。
故而他们默契地准备到了联络点，就把两个孩子留下，自然会有人抚养她们，教她们读书识字，亦或是习武。
李素素擦着手，突然觉得便宜舅舅的势力，或许不是那么坏。
他们遇上被抛弃的孩子，真的会出手相救。
两个孩子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她们害羞地埋着头，不敢抬头看人。
时不时偷瞄马车里，李素素吃剩下的果子。
李素素把龙眼分成两半，递给两个孩子。
“吃吧。”
孩子跌跌撞撞地伏跪磕了个头，才怯怯地伸出手把龙眼勾了过去。
孩子的动作把李素素整懵了，好端端的，磕头干啥？
她想拦的时候，她们已经爬了起来。
看她伸手，还以为她后悔了，不愿意把果子赐给她们。
两个孩子飞快地把果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缩回了角落。
李素素纳闷地看着她们的动作，“你们不喜欢吃龙眼吗？”
她揪下两个龙眼，用手捏开，一个孩子手里塞了一个，友好地对着她们笑笑，“吃吧，我们目前只有这个能吃，凑合顶顶肚子吧。”
两个孩子还是低着头，悄悄把龙眼塞进嘴巴里含着。
这个果子，在家里，是轮不到她们吃的。
当然，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她们偷偷吃过。
没想到河神姐姐，会把果子送给她们吃，还亲自给她们剥壳！
所以，神婆是把她们送到河神姐姐身边享福的吗？
为什么其他人，都怕自己家的孩子被选上？
两个吃完嘴里的龙眼，核也不敢吐出来，也不敢吃第二个。
李素素看着她们这个胆子都愁。
她拧着秀眉，“你们不会把核也吞了吧？”
看着两个孩子嘴里鼓鼓的，她命令道，“过来，把核吐到这儿！”
她指着窗外道。
看了眼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她都怕她们站到窗口，会不小心摔下去，她又改了主意。
“等等！别过来了，直接吐马车上吧。”
她叹了口气，等她们吃好了，再让陈盼盼收拾吧。
陈盼盼也温和地看着两个孩子点头，“没事，把核吐了，接着吃吧。”
两个孩子无声地裂开嘴笑了，有个胆子大点的，好奇地问，“河神姐姐，你们不吃吗？”
“姐姐吃过了。”
“还有，我们不是河神，河神都是骗人的，世界上压根没有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