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齐了？”
齐台长发问。
助理在一旁清点人数。
“基本都到齐了。”
所有人落座下来，茫然四顾。
会议室很大，二三十个人落座之后仍是很宽敞。
周衍靠后，自觉地避开半个身位，躲在了冯文凯侧后方，没上到桌子，他双手插兜，望着鼻子大呼气的刘正。
被一个小年轻摔了一个文件夹，自然是无比气恼，只是此时人多，便按下了脾气不发作。
王子尧则是看好戏一般，笑嘻嘻地不说话，躲在一角。
东海市电视台的台长相当于是正局级干部，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是个不小的官。
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不可能是庸庸碌碌的无能之辈。
东海电视台是个不小的事业单位，
一个单位里，越是没水平的领导，越爱在开会时强调考勤和细节，
像齐台长这样有水平的，就几乎很少开这种大会。
但，每次开大会，事儿都不小。
刘正算是一个比较有能力的人，一档综艺的总导演工作，多的时候，指挥三四百人。
虽然看着架势很大，但是实际上在台里的地位，二者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相对比学校，相当于一个是校长，一个是班主任。
齐台清了一下嗓子道：
“由于节目还在录制，抓紧给大家开个会，说明一下情况。”
“刘副主任，你先来说一下今天节目录制中发生的情况。”
“为什么把一个怀揣梦想的小姑娘弄哭了？”
台下的人听着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他们中的多数人，都还没弄明白开这场会的目的是什么。
刘正道：
“台长，刚才也已经向您说明了情况，”
“这就是一次非常正常的，导师对台上选手的点评环节，这种事，责任不能都推到我们身上。”
“大家不都是冲着节目越做越好去的嘛，如果这事要问责，那谁还敢用心做事，”
刘正凛然地说着，好似问心无愧，
齐台长道：
“是这样吗？”
他盯着刘正，
随后又看向一边的另一个中年女人。
“黄副主任，对接艺人一直是你的工作，这个文思君的情况你来说明一下。”
黄副主任清清嗓子道：
“关于文思君，小姑娘一直很配合我们的工作，”
“就是……”
“就是什么？”
“她只和电视台签了一份为期三个月的参演合同，至于华光娱乐的给她的八年合同，她……”
黄副主任低头，用余光看着坐在她下手位的华光娱乐的经理。
“余下斌，你说说情况。”齐台长道。
华光娱乐隶属于东海电视台，二者关系复杂，
余下斌对齐台长的畏惧，那就是老鼠见到猫。
但就是这么个人，所有的华语梦之声的选手，长约都是经他手签的。
余下斌谄媚道：
“齐台长，没办法呀，小姑娘死活不签字，她连看都懒得看，这不没把您定的规矩放在眼里嘛。”
“她……她没合约在身上，那流量……”
齐台脸色略有些难堪，规定是他下的，但是执行就变了味儿了。
于是打断道：
“就因为她不签合同，你们就针对她？”
指着余下斌道：“她不签，是你们在羞辱人的理由吗？”
指着黄副主任道：“你是不是台里的合同签下之后，就没管过她死活了？没签合同就不归你管了是不是？”
指着刘正道：“还有你，你看她一个小姑娘没家室、没背景，所以就挑中她了，想以此引流是不是？好大的胆子。”
挨个点名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尤其是刘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见自己的想法被台长说破，索性破罐破摔道：
“这……台里的规矩不都是这样嘛，平铺直叙谁爱看嘛，”
“要收视份额，总得有激烈一些的矛盾冲突。”
“我也是出于对节目质量的考虑……”
“而且……”
“而且”之后，刘正也没了声音。
他的目光看向周围的人。
此时“导师”江星说话了。
“我觉得刘导做的也没错，这名选手的实力水平确实不够。”
刘正是整个《华语梦之声》的总导演，所以大家都称之为刘导。
江星接着道：“齐台，其实就算没有刘导的吩咐，我也会照实说的，她唱的差，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星星……”
等他说完，他身后的may姐着急地伸手，却是没拦住，
这败家玩意儿。
may姐只觉得，江星现在说话越来越没顾忌，想说就说，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
他还看不明白，开的这场会，目的便是为了这文思君而来，你这时候添什么柴火，是怕这把火不够旺吗？
齐台皱眉，不悦地看着他。
当红流量小生江星，吊儿郎当的模样，说着“只是说了实话而已”这几个字时，听着更有些刺耳。
但他毕竟不是自己台里可以随意支配的人，说话还是要客气一些的。
齐台长语气稍稍平缓一些道：
“既然知道选手实力不够，可以不让她上场，干嘛要她上来了闹这一出。”
双方还没交恶，即使有人挑战权威，也只能按下争吵的念头。
电视台店大欺客，和艺人客大欺店，这两件事其实是一样的，都是看谁掌握了话语权。
但，大部分人都懂得明哲保身，民不与官斗，
像黄国占、张哲、陈琳，在这种场合，都属于话很少的类型。
齐台随后便道：“现在，我们需要该如何处理好后续……”
齐台见好就收，似乎是想大事化小，
周衍并不喜欢这种和稀泥的处理方式，你不痛不痒地骂两句，便以为结束了吗？
小周同学从不喜欢以势压人，
不管是权、钱、地位——虽然这些他也没有、亦或是超能力。
他倒是想当个邻家超人，偶尔力所能及地守护东海市的一丢丢安宁。
但多数时候跟着文思若办案子，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悄摸摸干好事不留名的样子，倒更像那浪迹城市高楼间的蜘蛛男孩。
他是平易近人，但不是软弱可欺。
“她唱的差，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周衍记下了大明星江星的这句话。
一个鼻孔朝天的勾栏戏子，打着眼影 ，化的浓妆，花花绿绿的模样。
顺便记下了面前这些人说话时的嘴脸，每个人都无辜地像白雪公主，推开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开会？
周衍是没兴趣的，他只是想揪出这些人而已。
众目睽睽之下，周衍站起身，点名一般指着几个人道：
“冯总，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差不多就是这些人了，”
“整整齐齐，一个也别少。”
“需要展示一下您的手腕”
说完，周衍拍拍冯文凯的肩膀。
直接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