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啊，我不管你，你折腾的动静小一点，上次你这么一闹，我们台里的领导都下了好几个，现在还在接受内部调查呢。”
文思若道：“那不还得是李主任和郭主编你们扛着吗？我的胆子都是你们借的呢。”
“你再折腾我们也扛不住了。”
文思若挂了电话，愁眉苦脸的样子。
苗姐似乎想到了啥，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思若。
“记者小姐姐，你们电视台在招聘啊？”
“对啊。”
“那……看看我们家小周合不合适。”
文思若上下打量起此时已经安静听她讲了半天电话的周衍。
“我们小周啊，是东海市一中刚毕业的高材生，今年高考考了六百分呢。”
差 3 分。苗姐别夸。
“已经报了东海传媒大学的新闻专业，说不准你们以后就是同行，别看他现在才高中毕业，但是在我这儿干了三年。”
“别看他体格不大，但是能扛能造，我们小店这几年多亏了他在帮我们打下手，您不是要个扛器械的吗？小周保管好使。”
“你放心，抗压能力绝对一流，高中学业那么紧张，他都能撑下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养活自己，从来没说过一句抱怨的。”
“要不是呆在我这儿实在没什么前途，我是真不愿意他走，我总不能，总不能耽误了小周前途吧。”
苗姐也不管文思若什么反应，正声情并茂地介绍着周衍。
“苗姐，这……”
周衍惊讶地看着苗姐。
却被她一把摁在了座位上。
“老板娘，我这是电视台在给我找助理呢，可不是玩过家家，他才高中毕业。”
“至少要大学毕业吧，拿个毕业证总归需要的，不然我也不好和领导交代。”
苗姐当然知道，高中毕业人家正规单位哪里看得上，这不是编外嘛，都是文记者说了算的，争取一下，说不定真给周衍上。
那在上大学之前就有这样一份工作经验，对周衍以后的学习和工作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
其实苗姐在听到周衍说他报的是新闻专业的时候，就和周衍了解过，她知道，周衍是向往记者这样一份听着很不错的体制内工作的。
文思若看看周衍，
周衍此时哪里还有咿咿呀呀的装疼！早就正襟危坐。
他的心里一阵感动，苗姐果然像自己姐姐一样。
周衍无声地唤着。
文思若没有答应，她看向周衍道：“虽然我刚才和李主任说就需要个扛器材的，但也不全是，还真是得啥都会点，摄影，打光，剪辑，还得跟着我跑一线。”
“再说了，我这是长期的工作，有时候一天跑十五六个小时都有，可不是给打暑期工的。”
周衍也听出来了，这位记者姐姐算是礼貌地拒绝他。
哪有人工作一天十五六个小时的？
他不知道的是，文思若毕业这几年，还真是每天高强度工作，忙的时候多跑接新闻一天十五六个小时是常态，甚至有时候两组摄影跟着跑。
“不怕不怕，我们小周最能吃苦了。”
周衍笑笑，“苗姐，人家是拒绝我呢。”
苗姐拍着周衍的脑袋，像是在说小孩儿不懂事。
她笑眯眯地对文思若道：“记者姐姐，您看，您这工作虽然不是朝九晚五，也还风餐露宿，但是好歹是个正规单位。”
“我们也是真心想拜托你，给小周一个实习的机会，让他跟着学习学习，积累经验，将来好找工作。这方面我们自己也没什么能耐，实在帮不上不是。”
苗姐很郑重地说着，但是好像文思若并没有完全听进去。
一旁的焦叔紧接着，哭丧着脸道：
“小姑娘，你可是不知道，小周苦啊，没人帮没人疼的，每个周末，每个寒假暑假，只要一没课就来我这儿打工。”
“你说我们这么点店面，现在生意也不好，能挣多少钱？以后小周跟着我们，以后还哪里有什么前途啊？”
“小周家里情况不好，小孩儿能长这么大都不容易呀。哎哟，大记者，您要是能行行好，帮帮我们小周，我可得谢谢您。”
“其实他嘴巴不说，心里可想要这份工作了，不然他吃饱了没事儿去报什么新闻专业啊，你就当收个小徒弟，随便你使唤。”
文思若面沉如水，倒是周衍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表现出对新闻的如此热爱了？
苗姐一听焦叔的哭腔，就十分默契配合道：
“小周很小就靠自己挣生活费了，自己养活自己，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儿，这难得有一个机会，记者小姐姐，看在周衍冒着性命危险救你，你就给他试一下吧……求求你，真的求求你。”
文思若性格坚强，遇到啥困难都没带怕过的，最怕的就是别人示弱，她的同情心有时候就容易泛滥。
这小孩儿这么惨的吗？他父母也都不管他？他还自己打工挣钱呢？
“可是……”
文思若还是有点犹豫，
“可是我们这个编外的工作，其实也挺坑的，一个月工资也不高，……还……挺累的。”
苗姐见有得突破口，急忙道：
“没关系，记者小姐姐不要有心理负担哈，合不合适您自己看，反正小周我给您预备着，他这不是还有伤吗？等他伤好了，就让他跟你跑一跑。”
“小周要是不好用您就开了，让他回我这儿继续卖汉堡，”
“好用，您留身边，带着学习学习，”
“别看我店小，有时候客人也不少，但是只要小周在，我这离了店里三五天的，他也能给我照顾地好好的。”
“我肯定他能行，您就试试，没什么负担。”
周衍感动地心里一阵阵暖意，自己没有亲姐姐，苗姐就相当于自己家亲姐姐一样。
焦叔此时跑回前台，端着杯子，克咯克咯地装了满满一大杯可乐+冰。
然后端着递给文思若。
“小姑娘啊，你带上小周，别的没有，只要来我这儿，可乐汉堡薯条，管够，吃到你撑。”
“这……”
文思若最难抵抗的就是别人的过度热情，张不开拒绝的嘴。
她接过焦叔递来的那杯可乐，看看周衍。
“你，能行吗？”
周衍也盯着文思若，记者姐姐上镜之后更好看，因为会笑。
此时严肃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审讯一样。
周衍立刻站了起来，挺着胸脯道：
“能行。”
“你的腿？”
“哇呀，嘶……好疼，一激动就忘记疼了，嘿，嘿嘿。”
看着周衍傻笑的模样，
文思若也犹豫了一下。
“行吧，试用两个月，不行就滚蛋，实习工资3500，台里给定的，多了也没有。”
周衍内心忽然豁然开朗，作为涉世不深的高中生，许多小孩儿都对记者这样一份充满正义的职业拥有向往。
这是一个以名定性的职业，其实并不如何高大上，行内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天坑。
钱少事多离家远，早起出差去现场，晚上通宵剪片子，没有周末，没有自由，随时说走就走，这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该做的工作。
哪怕是文思若这样的事业型女强人，也经常有疲惫的时候，她也是靠着信念支撑着。
但是周衍却甘之如饴地坚定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