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北,城内外的阵地上。
“轰隆、轰、、”
“杀杀杀,杀清狗,杀清妖”
、、、
炮声震天,彼此的喊杀声,穿破云霄,天际。
三四千明军,喊着冲天的杀敌号子,踏着整齐的步伐,昂首挺胸,冲上杀敌立功的通道上。
这些,都是正规明军,或是新兵营出产的新兵蛋子,经过统一的魔鬼训练。
步伐,军姿,动作,口号,也是一个模样,动人心弦,摄人心魄,听的头皮发炸。
“轰隆、轰、、”
清军的前营,也有不少大小炮弹,时不时的喷射出来。
一颗颗几斤重的小铅弹,狠狠砸在明军的阵列上,战车上,盾车上。
所过之处,也能掀起一大片腥风血雨,残肢断臂,血水泥浆,哀嚎惨叫一大片。
但是,再凶残的炮弹,再重的伤亡。
那都是浮云,都无法阻挡明军的钢铁意志,杀敌立功的雄心,野心。
“格老子的”
“草了,干了,干尼玛的”
“一群狗娘养的,婊子,疯子,全疯了”
、、、
清军前营,大叛贼王友进,就躲在里面。
满脸血污,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猫着腰,驼着背,继续骂骂咧咧的。
惨呐,真他妈的凄惨呐。
周边,全是轻重伤兵,或是碎尸碎肉,被明狗子的火炮,居高临下,轰成渣渣血沫。
这个老杀胚,怒火攻心,忍不鸟啊。
猛的窜起来,撸起袖子加油干,亲自督战火炮队,肆意叫嚣嘶吼着:
“快快快”
“操炮手,不要停”
“换弹,清膛,装弹,再射,给老子狠狠的射”
“格老子的,狗娘养的李来亨,天杀的朱家贼”
“干你娘的,瓜娃子,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干尼玛的,何苦啊,苦苦相逼,何必啊,斩尽杀绝啊”
、、、
呃,城墙上的明贼大炮,他是没得办法,只能被动挨打。
但是,冲锋过来的明贼子,几千人的战阵,他还是有能力轰杀的。
佛朗机炮,虎蹲炮,百子炮,小将军炮,能用的全他妈的用上。
当然了,他的炮队,也是包杰勋的重点猎杀对象。
城头上的重炮弹,专门瞄准清狗子的火炮阵地,毁掉了不少小火炮。
此时的王老贼,是越打越害怕,心里也就越后悔,委屈,窝囊,骂骂咧咧的。
又不敢弃守,更不敢不反击,确实是窝囊透顶,心有不甘,五味杂陈。
“杀杀杀”
前营,两百丈开外。
明军的第一波,千人大军,喊杀声冲天,已经慢慢冲杀过来了。
中间位置,躲在重盾后面的,是游击将军赵云,也在玩命嘶吼鼓劲:
“兄弟们”
“儿郎们,瓜娃子”
“不要慌,不要乱,保持队形”
“中弹的,断气的,重伤的,不要管”
“重盾手,重盾车,全部顶前面去,稳住”
、、、
都是沙场老将,经验丰富的很。
这一次的进攻,有了城头上的火炮掩护,他们冲刺的并不快。
一个个满甲状态的兵将,在重盾,重盾车后面,反而更安全,伤亡更少。
这一次,他们就要堂堂正正的,一步一个脚印杀过去,碾碎清狗子的前营。
“抬枪手”
“小炮手”
“不要停,不要乱,跟进队伍”
“兄弟们,很快了,再冲一百丈,咱们就要列阵了”
“兄弟们,顶住,伤了的,死了的,都不要管,冲上去干死清狗子”
、、、
“重车营的兄弟”
“加油啊,使劲啊,用力拉啊,推啊”
“快快快”
“兄弟们,前面的兄弟,都快死绝了,就等着咱们的重车营”
“兄弟们,不要怂,不要停,给老子使出吃奶子的力气,往前冲啊”
、、、
重车营,主将秦尚武,二炮司的千总卢华,阿庆生。
他们都跟在步兵营的后面,都在来回奔走,玩命嘶吼着,激励士气。
周边,清狗子的炮弹,也是时不时的往下掉。
一旦中弹了,无论是偏厢重车,还是重盾,都是爆裂解体,伤亡不小的。
好在,有了包杰勋重弹的掩护,冲锋的他们,不至于被打崩,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没得办法啊,燧发抬枪的射程,肯定不如小火炮,还得往前挪五六十丈。
飞雷炮,射程那就更短了,还得往前冲。
这时候,是死是活,那都是命,主将副将也是如此,中弹了,死了就死了。
所以说,他们需要重车营,需要更强大的车营防护,才能不被清军火炮打崩,完成反杀。
好在,路程并不长,也就是一刻钟,一哆嗦的事情。
。。。。
荆州城,拱极门,城门楼上。
明军的一众大佬们,还在继续观看战况敌情,也时不时的聊一聊,交流心得。
刚才,他们就说到了增兵的事情,想通过大规模冲杀,尽快解决掉城外的清军。
“呵呵呵”
面对老武夫党守素的质问,疑问,邹尚书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呵呵微笑着。
他知道,前面的李来亨,表面上在观察敌情。
实际上,耳朵竖的老长,心里不服气,还是想以主将的身份,下令大规模动兵。
但是,老辣的邹简臣,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呢。
看看朱皇帝的安排吧,东征北伐,湖广三路大军。
李定国,搭配刘玄初,祁三升,搭配刘震和龚铭,李来亨,搭配自己。
很明显,朱皇帝的城府,深着呢。
刘玄初,是降将,半个吴氏家臣,也有蜀王府背景,肯定跟李定国尿不到一个壶里。
祁三升,刘震,龚铭,那就更复杂了。
蜀王系,晋王系,祁三升投朱皇帝早得很,也是相互制衡。
荆州这边,李定国,党守素,袁保,武自强的旧部,妥妥的忠贞营老巢啊。
因此,这一路,是朱皇帝最不放心的。
朱皇帝,就是把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放在李来亨身边,用于制衡牵制,以防不测的。
半年以前。
霸道的朱皇帝,借着武自强犯错的机会,果断拿掉他的主将位置。
换上出身六大营的海垣,就是这个道理,慢慢瓦解忠贞营。
现在,又调来了马万年,秦尚武,包杰勋,线成仁,也都是一个道理,制衡忠贞营旧部。
“临国公”
“兴平侯”
沉思了一会儿,邹简臣才收回心思,对着两个忠贞营大佬,拱了拱手。
“是的,没错”
“咱们这边,兵力优势大,超过了两倍兵力以上”
“火炮,甲胄,兵械,也远超对面的清狗子”
“士气,军容,也是一个道理,可碾压胡全才的兵将”
“但是啊、、”
、、、
有如果,就有但是,邹简臣停顿了一下,又左右看了看。
对着周边的海垣,武自强,线成仁,马万年等将校,又点了点头。
于是,才继续开口说道:
“诸位将军啊”
“本官知道,你们都想立功,拿功勋”
“但是啊,这个仗啊,不是这么打的”
“正所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对面的清狗子,至少还有一万五千人”
“咱们这边,四万都不到”
“扣去守城的,能参与进攻的人,也就是三万左右吧”
“你们看一看吧”
“城外的清妖营寨,壕沟遍布,硬寨挡土墙,栅栏林立,易守难攻”
“你们算一算吧”
“咱们要是四面合围,发动大决战,得死多少人”
“咱们要是围歼,就得一步一步往前冲杀,一口一个啃下来,又得死多少人”
、、、
军事嘛,谋士嘛,谋略也是算账的一种。
打仗,那是要钱粮,要死人的,得考虑伤亡的情况。
他妈的,情绪一上来,就要浪战,往死里干。
人都死光了,打个屁仗啊,赢了也是一座空城,没人镇守。
没错,营寨确实不如坚城,攻占难度小。
但是,历史上,也是有很多硬寨,是无法攻破的。
即便是攻占了,那也是一寸土,一盆血水,用人命换来的。
“本官,再问一问诸位”
“咱们这边,要是伤亡上万了,死伤过半了”
“那接下来的大战,沔(mian)阳州,汉阳,武昌,咱们还打不打”
“咱们这个荆州,可是在江北啊”
“那你们说一说,要不要留守一部分兵马,又能剩下多少兵马,可供南下”
“临国公,你说是吧,对吧”
、、、
说到这里,邹尚书的目光,已经看向了李来亨,目光凛冽,眼眸深邃。
没错的,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简单的,城外的一个清军大营啊。
这他妈的,李来亨他们,要是兴致冲冲,往死里攻杀,伤亡过半了。
到时候,接下来的大战,就没法打了。
“呃、、”
老武夫,小老虎,发蒙圈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样子,尴尬的一比。
确实是如此啊,东征北伐的御前会议,他是亲自参与的。
非但如此,朱皇帝还特意宴请了,他和李定国,就是担心他们浪战。
想到这个,想起朱皇帝的叮嘱,狠辣的手段,嗜血的眼神,李来亨就有点胆寒了。
“还有啊”
“诸位将军啊”
“你们要知道啊”
“咱们这边,常德那边,衡州那边啊”
“其实呢,这三路啊,都不算是主攻方向”
“整个湖广战场,其实就是个诱饵,吸引清狗子火力的”
“咱们这边,要是杀的太狠,攻杀的太猛,拿下了一大堆地盘”
“到时候啊”
“大江南,江北,甚至是关中的清军,他们还敢来嘛”
“到时候啊”
“诸位将军,要是误了朝廷的大事,陛下的战略,又该如何自处啊”
“呵呵呵”
、、、
说到最后,老辣的邹尚书,脸上又开始挂着微笑了。
只是,他的目光,又开始扫视李来亨,党守素。
还有,他们身后的忠贞营将校,武自强,王之炳,李之翠,胡君贵。
点到为止,说的差不多,就行了。
既能保证,不会泄露军事战略,也能点醒某些人,不要浪战乱搞。
当然了,这都到了战场了,也不存在泄密的问题了,满清来不及布局调兵了。
整个湖广,那是诱饵啊,吸引满清火力,引诱江南江北的清军。
当然了,老辣的邹简臣,也没有告诉他们,朱皇帝来了常德。
否则的话,这帮老丘八,肯定得更疯狂,可能直接冲杀出去了,毫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