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且慢……”
落望弦眼神空洞地望向赶来的天枢星君。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片麻木。
来来回回，重重复复。
他无休止地经历着同一个场景。
几次……几十次……几百次……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落望弦慢慢低下头，看向躺在怀里的巨蟒头颅。
“小玉……这是真的吧……”
他的手划过破碎的鳞片，割破了掌心，留下斑驳血迹。
“我抛弃过你……最后一颗灵蕊没有用来救你……对吗？”
落望弦的喉里一股腥甜涌上来，喷出一口鲜血，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渐渐爬满了血丝。
“这些都是真的……都是我做过的事情……是我……都是因为我！”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鲜血不停地从口中涌出，周身纯净的灵力逐渐染成了血红色。
落望弦忍不住笑了：“小玉，我怎么会不陪你一起死呢？”
哗啦——！
幻境彻底破碎了。
“咦？”罗二看向炉火深处闭目不醒的人，刚刚那一丝波动……怎么那么像魔气？
这九天玉莲还没烧化，血魔阵就要成功了？
罗二抬手，又往火里推了几个小仙，火焰吃到新鲜血肉后燃烧更盛了，而那几个人沾到火焰就痛苦嘶吼起来，在火里不断翻滚。
自从他得了《血魔秘经》，功力大涨，这些仙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他也是第一次对付上神，看到落望弦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好欺负，正适合练手。
却没想到抓住这个上神会这么顺利。
罗二像是看牲畜一般看着脚下的仙人，这几个人估计能撑个一两天就可以化成灰了，要不要再去找找……
炉火忽然晃动了一下。
罗二发现落望弦睁开了眼睛，神色空茫，就连防御的灵力都消失了，火焰直接舔到他的皮肤上，但上神的身躯坚如玉石，也没那么容易烧，而且烧毁了一处便会自动修补。
罗二摸了摸下巴，不愧是仙阶灵物所化，这般修补自愈能力可能还要耗上许久，不若……让他自毁？
他想了一下，拿出了那瓣莲花花瓣。
“上神，还记得这片花瓣吗？”
罗二想起攻击落望弦的时候，他一直抱着鳞片不放。
原先以为他是舍不得宝物，现在想想可能是另有原因，于是他就把花瓣拿出来试一试。
“……”
落望弦的眼神终于动了一下，机械地向上看去。
罗二见他有了反应，伸出手晃了晃花瓣，笑着道:“九天玉莲的花瓣可是好东西，上神，你不想要回去吗？”
“……”落望弦神色麻木地看着那片花瓣，一言不发。
罗二又觉得自己是否猜错了，怎会有人在乎一头灵兽呢？
但他话都先放出来了，便继续说道:“这里面可有一片雾幽晶蟒的残魂，上神难道真的不感兴趣？”
落望弦浑身一颤，睁大了眼睛，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先喷出了一口血。
罗二啧啧两声，原来还是有用。
“这残魂可太小了，要不是我的勾魂锁有反应，我都没发现呢。”
他勾着那片花瓣，伸到火焰上方。
“看来上神很感兴趣，那这花瓣我就还给上神吧。”
“不……”落望弦口中鲜血不止，嘶哑的吼声冲出喉咙，“不要！！！！！！”
可那片花瓣晃晃悠悠落进了火海，瞬间被火舌吞噬殆尽。
“……”落望弦的眼睛瞬间失去所有光彩。
烈焰顿时如同忽然兴奋起来的巨兽，狰狞地张开獠牙，彻底覆盖了上神的身影，底下的仙人也在刹那间烧成了灰烬。
血色火蛇繁复交缠在一起，血魔阵快要成型。
罗二哈哈大笑:“成了……终于要成了！”
可是下一秒，阵里的火蛇忽然融回了火里。
罗二笑容僵硬:“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火焰重新升腾而起，生出无数火蝶纷飞盘绕。
“……异象怎么变了？”
罗二上前几步，疑惑看向离得最近的火蝶。
火蝶身形小巧，通体血红，翅膀流转奇特花纹，散发着迷幻的光晕。
罗二越看越入迷，忽然回过了神。
他刚刚竟然进入了幻境，仅仅就因为一只火蝶……那这么多火蝶……
罗二突然浑身发冷，慢慢抬起了头……而面前的这只火蝶张开尖锐的口器。
刹那间，无数火蝶铺天盖地扑向罗二。
祭坛上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有毛骨悚然的分解声音，如同被千刀万剐一般。
“……”
祭坛下，血红色的火焰如同河流般奔腾不息，却在此刻通通涌入了一个瘦弱的身影里。
暗魇虫惊讶地瞪大眼睛，灵莲竟然没用灵蕊自救，反而自己走出来了。
落望弦垂着头，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一动不动。
背后肩胛处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鼓起，忽然两只巨大的血红蝶翅破开血肉，在他的背后不停灼烧着。
过了半晌，落望弦缓缓抬起了头，身后的翅膀消散成了灰烬。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虚弱的求救声。
“上神……求您救救我……”原来是一小仙躲在火焰边缘，用身上的法宝躲过了一劫，但仍然被火焰伤的奄奄一息。
落望弦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漠然向前走去。
“上神…上神！”小仙绝望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身后。
“……”暗魇虫感觉到一丝不对，没有冒然开口。
落望弦走到祭坛上，蝶群在他来之后瞬间四散消失。
他慢慢弯下腰，捡起那一颗滚落在血泊中的眼球，终于呢喃开口。
“死的真快啊……”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噗的一声闷响后，眼球在他的指腹下爆开，晶亮的液体混合着鲜血迸溅而出，溅到了落望弦面无表情的脸庞。
暗魇虫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对劲……灵莲真的不对劲……
不就是在火里烤过一遍吗…一根灵蕊就能解决的事情，灵莲非要自己扛过去，怎么现在整个人都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行，它必须得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暗魇虫第一次没敢用冒犯的语气叫他:“落…落望弦，你怎么了？”
“……”
落望弦沾了血的睫毛颤了颤，睫下的瞳孔泛着血红的光。
“对了……还有你……”
他轻轻眨了一下血眸。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