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前往西藏的空轨上，红叶谷侧头看着窗外的景象。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乘坐空轨出行，空中轨道列车，比一般列车快，比飞机安全，缺点是只能载客。
托小点子王徐红枝的福，他也是坐上空轨了。
空轨的终点是拉萨，经过近百年的治理，在西北已经没什么太荒凉的地带了。
“拉萨，高原上的文明。”空轨落地，一下车，红叶谷就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就是感觉脑袋空空的。”
“那怕不是缺氧了，咱们先买几罐氧气带着呗。”空轨站点有专门的无人售氧站，红叶谷租用四个空瓶子充满氧气。
“走吧！”
在红叶谷的想象中，拉萨是座古老而又神秘的城市，但真的到了那里，感觉和其他的城市无多大区别。
幸运的是，两兄妹白天在城里转了一圈适应了一下，都没有什么高原反应的症状。
他在网上联系了一个本地的导游，把之后的行程大致规划了出来。
“布达拉宫……”看着网上能搜索到的信息，他对这座古老的宫殿实在没什么好感。
这座宫殿是被压迫者们的地狱，他们曾被迫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去维持那些旧贵族们的荣耀。
过去他并不能理解，压迫是什么样子呢？
那时的他很天真……
直到在他生活在夷州的十二年后，他终于明白了，妖邪吃人的速度远比不上人吃人的速度。
很多百姓更愿意被妖邪杀死，起码能毫无痛苦，完全无所防备的死去。
比起被世家大族榨干剩余价值，最后死无葬身之地要好太多了。
他杀过一头很奇怪的甲级妖邪，那妖邪临死前反问了他一句，‘我杀人，你杀我，可我吞噬的那些灵魂大多都是死于人族手中的孤魂野鬼，他们也杀人，为何你不把他们也都杀了？’
他无法反驳，也无法回答。
林宇穆曾给先驱们定下来一个规矩，不得伤害人族。
“胤朝之乱，乃世家之罪，上位者之罪。”红叶谷躺在酒店的床上，心情很复杂。
次日一早。
红叶谷梳洗完毕，就走出房门，徐红枝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们走吧！”
“好，走吧。”
在导游的带领下，兄妹俩先是去了几座有名的寺庙。
他对佛是有着一些好感的，因为夷州有很多佛寺，寺中的僧侣也会保护受妖邪侵害的百姓。
看着身旁或祈求前程，或祈求富贵……姻缘的游客，红叶谷想起了在夷州的大光明寺的见闻。
人们跪在案台前，虔诚地叩拜着因香火笼罩而显得灰扑扑的佛像，祈求着平安。
剥削，战争，妖邪……
“愿世道永远太平如今朝，愿我血亲平安康乐。”心中默念过几遍之后，红叶谷举起香，恭敬地拜了三次。
“哥，你许了什么愿？”
“没什么，只是希望我家的小红枝能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
“佛祖又不是喜乐神……”
“你呀，就知道顶嘴。”红叶谷伸手一戳，徐红枝直接就躲开了，“略略略，戳不着。”
胡闹了一会之后，寺院祈福的环节就过去了。
导游带着两人找了个小餐馆，“这里的特色菜很好吃，也不算太贵。”
“麻烦您了。”
“那怎么谈得上麻烦呢，你花了钱的。”
“我们很期待下午的布达拉宫之旅。”
“其实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不过就是一个吃过人的古建筑罢了。”导游笑着摇了摇头，红叶谷也点头，“确实。”
徐红枝还小，对于布达拉宫的印象就是一个景区，所以听他们俩说话只感觉一头雾水，“你俩当什么谜语人呢？”
“小孩子别瞎问，会被吃掉的。”
“哼，爱撒谎的大人。”
听到她这么说，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脸上，很温暖，在危机四伏的夷州，这种宁静的日子最是难得。
大巴车一路抵达了布达拉宫外的观景平台，导游带着两人找了个不错的位置，“要照相吗？”
“你还会这个？”
“当然，不过……诚惠50。”
“哈，没问题。”红叶谷一愣，随后笑出声，伸手把一脸嫌弃的徐红枝揽了过来，兄妹俩照了一张合照。
“看看效果！”导游小哥拍好之后立刻拿着相机过来，展示给两人看。
“还不错，多久能洗出来？”
“明天，我家里就有设备，等我爸回来就行了。”
“你生意做得还挺大啊。”
“哪有，现在又不是什么旅游旺季，这边热得能烤熟个人，赚不到什么钱。”
“下去看看？”
“嗯。”两人有说有笑地向着下面坐着，徐红枝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喂，你俩是南通吗？”
“臭丫头，和谁学的？我去打死他！”捕获到关键字，红叶谷立刻就松开了拉着导游小哥的手，一脸红温地回头看了过来。
徐红枝一脸无所谓地向下面走着，小脑袋一晃一晃的。
正值暑假，虽然不是什么旅游旺季，但来往的游客很多。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悠闲模样，红叶谷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些逃难的夷州百姓。
流离失所和家破人亡是夷州的常态，一个已近暮年的王朝再不能庇护它的子民了。
再靠近布达拉宫，一道哭声入耳，红叶谷一愣，回头看向导游小哥，“嘉木，你有听到哭泣的声音吗？”
“嗯？没有啊，哪有人哭？”导游小哥摇头，一脸疑惑地回答说道。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红叶谷抬头看向前面的阶梯，却又听到了一声哭泣。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群衣着破烂的藏民在阶梯上面看着他，他们之中有不少都在哭泣。
红叶谷愣在了那里，导游小哥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劲，立刻出声询问，“你怎么了？”
“你看不到吗？”红叶谷有些震惊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却惊讶地发现前方的游客居然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前面只有人啊……”
“我好像看到鬼魂了？”
“那没事，毛主席和党一定会保佑我们不受牛鬼蛇神的伤害！”嘉木拍了拍胸口的党徽，十分镇静地说道。
红叶谷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没能说出口。
可他面前这些……也该是被保佑的人啊！
在布达拉宫转过一圈之后，红叶谷的情绪越发低落，他看到了太多太多不好的东西。
傍晚时分，他告别了嘉木，带着徐红枝回到了酒店。
躺在病床上，他用力揉着有些酸胀的眼睛，给林宇穆打了个电话。
“喂，休息得怎么样了？”
“小林总，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
“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活生生的存在。”红叶谷说完，林宇穆沉默了，他不知道红叶谷经历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只能试探着问道，“你说谁？”
“夷州的百姓，战死的妖刑司义士，他们是否是真实存在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当下午看到那些亡魂的时候，红叶谷就已经有所猜测，只是这猜测，急需证实。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我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一群亡灵哭诉着他们所经受的苦难，所以我们所参与的究竟是一场游戏，还是一场选拔呢？”
“你足够聪明，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我呢？”
“我会被清除掉吗？”
“既然选择了你，就证明我们信任你，别给自己太多负担，好好享受假期吧，如果你想退出，可以随时告诉我。”
“嗯，我明白了，我会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