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安看到了那个给芸香递书的男人。
他走到教室门口，回头，朝自己笑了一下，再走进去。
那个分明是礼貌的笑容，李景安愣是看出了几分挑衅的味道。
下意识低头，入眼是自己风尘仆仆的鞋子。
自己好像没有进教室的资格了，好像和芸香有了本质上的不同。
却还是自虐似的，抬头看向教室里，和大家笑着交谈的芸香。
芸香终于给这些没太听懂的同学讲完，伸个懒腰，看见了坐在前面的学长。
笑容真切了几分，“学长，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没事，听你给他们讲题，我也能再复习一遍，还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学长拿出一本书，“这个应该是你要找的资料，我刚回宿舍好一阵翻箱倒柜，终于给找着了。”
芸香眼前一亮，小心接过，“这本书我去图书馆翻了好几遍都没翻到，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我一定要请你吃顿饭，不，一顿不够，怎么都得三顿。”
“哈哈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你下午干嘛呢？”
“姐姐”李景时实在忍受不了哥哥身旁的冷气，等不到姐姐忙完了，选择打断。
芸香看到挥手的李景时和旁边状态不对的李景安，赶紧笑着挥了挥手。
回头，“学长，我家人来了，下午应该带他们去逛逛，先走了啊。”
学长这才回神，“芸香，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芸香看一眼木楞楞的李景安，视线回转，“有的，学长，他就在教室外面，我得走了，再见。”
学长看见芸香笑盈盈地奔向教室外面，那是自己没有在她脸上看见过的笑。
芸香抱住跑过来的李景时，“这几天在家有没有好好听哥哥的话。”
“有，我可乖了”李景时瞄一眼哥哥，发现他没有拆穿的迹象，坚定点头，“超级乖的。”
“真的啊，那一会儿有奖励。”
“什么奖励”李景时搂紧了姐姐的脖子。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芸香放开李景时，走到李景安面前，想捏他的脸。
可是他好像又长高了……
自己长到170就没长了，他怎么还在长。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跟他一样，一直长呢。
不对，长太高了好像也不好。
李景安收回准备好拥抱的手，也没有等到芸香的捏脸，还看到她笑容逐渐消失。
感觉心口好像破了个洞。
那个跟芸香有说有笑的男人又出来了。
他好像要来叫走芸香。
李景安脑子一片空白，一下将芸香紧紧搂住。
怎么样才能让芸香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呢？
脑子飞速转动着，究竟怎么样可以呢。
手越抱越紧。
芸香最开始觉得两人这么抱着不好，毕竟年纪都不小了。
可紧接着就感受到了李景安颤抖着的身体。
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啊，抱一下又怎么了呢。
芸香拍着他的背，轻轻安抚着，等人终于不抖了，才缓缓出声，“景安，怎么了。”
李景安声音闷闷的，“我喜欢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芸香：！！！
立马抽身，却被牢牢按住，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
“你答应我，我就放开。”
芸香……
努力组织语言，“景安，你还没有碰到很多女生，可能分不清楚是喜欢还是习惯，你也没有经历太多的事情，更分不清楚是一时的喜欢，还是……”
“我知道”李景安直接打断，却搂得更紧，“你拒绝唐立民的时候我就听你过一遍了。”
“我分得清楚，我现在也跟着国荣一起送货，看到了很多其他生产队的女生，也碰到了很多女知青。”
“我喜欢你，不是一时的喜欢，是一直的喜欢，是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过后的仍旧喜欢，是想要结婚的喜欢。”
李景时待在原地，独自瞳孔地震，我的哥哥喜欢我的姐姐。
这可以吗？什么时候的事，那我怎么办？
我的天呐。
芸香消化着这一连串的回答，然后发现消化不了，并且不知道怎么应对。
自己养大的孩子喜欢自己，会掺杂着依赖么?恋母情节?
呸呸呸，明面上自己和景安差不多大。
“找到你们两个了，快点分开，不然我就要依照‘流氓罪’抓你们。”
芸香立马挣脱了李景安的怀抱，这个年代，被判定为流氓罪可不是口头教育那么简单。
笑着看向穿着制服的保安，“你误会了，我们是一家人，只是久了没见面，有些激动，就抱了一下。”
李景安情绪更低落了，在芸香眼里，只是一家人吗？
“一下？”保安整张脸皱起，“你真的说谎话脸才是不红一下，我接到举报，两个男女抱一起，赶到楼下，你俩还抱一起，跑上来，还抱着，你跟我说是一下。”
“呃”芸香再一次组织欲言，“那个……，一下是一个指示代词。”
“我管你什么代词，你们两个跟我走。”
“大叔，我们两个真的是家人”芸香指向旁边的李景时，“他是我们弟弟。”
“你还在废什么话，我反正是没见过哪家人抱一起抱那么久的，快点走。”
芸香和李景安仍旧没动。
保安见状，之前上前来拉李景安，“我还就不信了，今天制服不了你这个流氓。”
结果还就真没拉动人高马大的李景安。
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我不是流氓”李景安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那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保安再拉一下，还是没拉动。
李景安望了一眼芸香，看清楚了她“家人”的唇语，心里一阵刺痛，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愣是没说出来。
“你倒是说啊，别说是家人，我可不信。”
李景安破罐子破摔，深吸一口气，“她是我喜欢的人。”
芸香……，默默闭上眼，这孩子就不能随便说点什么把这个场面先搪塞过去吗？
“哦？家人，喜欢的人，被父母硬逼着在一起的小夫妻？你们有结婚证吗？”
又是结婚证，李景安摇头，“没有。”
“那就是流氓”安保看向旁边凑热闹的同学，“你们谁去给我叫学校的其他保安来，给他俩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