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清脆的铜铃声瞬间炸响，在死寂的夜里像一把细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周三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回头，压低声音嘶吼：“不好！有埋伏！撤！”
可话音还没落地，墙内忽然传来“咻咻”的箭啸声——七八支冷箭从暗处射出来，箭尖映着远处更夫灯笼的微光，直逼黑衣人面门。
“躲！”周三挥刀去挡，钢刀与箭杆相撞，发出“当”的脆响，箭杆断成两截，却还有两支箭擦着他的肩头飞过，钉在身后的墙上，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黑衣人慌忙四处躲闪，可刚迈出去两步，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是陆锦棠埋在草丛里的绊马索！那绳索用浸过油的麻绳拧成，又涂了和泥土同色的颜料，夜里根本看不见。
“扑通！”“扑通！”接连几声闷响，五六个黑衣人被绊倒在地，有的摔得龇牙咧嘴，有的直接磕破了额头，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还没等他们爬起来，暗处忽然窜出十几个手持木棍的护卫——是陆锦棠提前从亲王府调来的亲信，个个身手利落。他们像影子一样扑上来，按住黑衣人的胳膊，反剪在背后，粗麻绳“唰唰”地缠上去，瞬间捆得结实。
“还有两个往正厅跑了！”杨明汐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她手持长剑，剑鞘斜挎在腰间，手腕绷得笔直，剑尖指地，目光紧紧盯着那两个往正厅逃窜的黑衣人。
她刚要提步去追，正厅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沈文烬握着一根老梨木杖走了出来——那木杖是他在书院时用的，杖身被手摩挲得光滑发亮，顶端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安”字，是当年张嬷嬷帮他刻的。
“站住。”沈文烬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让两个黑衣人瞬间顿住脚步。
他往前迈了两步，木杖轻轻点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你们是来拿柴房地窖里的军械图纸，还是来杀我这个‘知情人’？”
左边的黑衣人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狠下心，挥刀就朝沈文烬砍来：“少废话！挡路者死！”
钢刀带着风声劈过来，沈先生却不慌不忙，侧身往旁边一躲——他太熟悉这书院的每一寸地方了，廊柱离他不过两步远。他顺势绕到廊柱后，黑衣人收不住力，刀“哐当”一声砍在柱子上，震得手发麻。
没等黑衣人拔回刀，沈先生忽然抬手，梨木杖狠狠砸在他的膝盖上。“砰！”一声闷响，黑衣人痛得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沈先生趁机伸手，攥住他的手腕，猛地往后一扯，钢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刀，反手抵在黑衣人的脖颈上，刀刃冰凉，贴在皮肤上传来一阵寒意。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噔噔噔”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禁军的呐喊：“王爷驾到——！”
紧接着，一片火把的光芒从街口涌过来，像一条燃烧的火龙，瞬间照亮了书院的大门。
萧伯仁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一身银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自己呈护卫状态，把萧承煦文文的护在了身后。
而他的身后，萧承煦骑在一匹血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一身灰甲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头盔的护耳向上掀起，露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林仲山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跑！”萧承煦的声音洪亮，穿透嘈杂的人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翻身下马，铠甲的甲片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啦”的声响。
禁军士兵们“唰”地散开，像潮水一样涌入书院，手里的长枪“咔咔”地架起来，对准剩下的黑衣人。
那几个还没被捆住的黑衣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纷纷扔了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脸色惨白。
“假山后面还有一个。”沈文烬忽然开口，目光望向院子东侧的假山——刚才他看到一个黑影闪了进去，身形很像林仲山。
萧承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步步走向假山，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林叔父，躲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你以为把军械图纸藏在书院，就能瞒天过海？还是觉得，杀了我弟弟，毁了证据，林家就能继续把持朝政，谋逆篡位？”
假山后面静了片刻，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林仲山扶着假山石走了出来。
他的官服早已被草屑弄脏，头发也乱了，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慌乱。
“萧承煦，你别血口喷人！”他强撑着反驳，声音却发颤，“不过是几个刺客，凭什么说是我派来的？你没有证据！单凭一个孤女的话，休想定我的罪！”
“证据？”萧承煦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抬手扔在林仲山面前。
纸张“啪”地掉在地上，是刚才被抓住的周三写的供词，上面还有他按的鲜红指印。
“你的心腹周三，已经把一切都招了。”沈文烬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他身上，“他说，二十三年前是你亲手抱着刚出生的承安，从王府侧门走出去，用一个夭折的婴孩换了他；他还说，你下令让书院的嬷嬷不许提铁箱的事，张嬷嬷不肯听话，去年冬天‘突发恶疾’去世，也是你派人做的手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不要我让人把柴房的地窖打开，把军械图纸拿出来？再把你私通北启的信件，拿出来给陛下过目过目，给你回忆回忆？”
林仲山盯着地上的供词，目光一点点往下移，看到周三的签名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伸手去抓供词，手指抖得厉害，纸页被他抓得发皱。“不……不是这样的……”他摇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是……是我做的……”他双手抓着地上的泥土，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泥，哭声嘶哑，“当年家主说，只要控制了萧家的嫡子，日后就能挟制你……张嬷嬷不肯闭嘴，我只能……我只能杀了她……军械图纸是北启要的，他们说只要给了图纸，就会帮林家推翻朝廷……我也是被逼的啊！”
他语无伦次地哭着，把林家多年来的阴谋全盘托出——私贩军械赚银子，贿赂官员安插亲信，调换婴儿掌控萧家，甚至和北狄约定里应外合……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沈文烬握着木杖的手，指节绷得发白，眼底满是痛惜——原来张嬷嬷的死，是因为不肯帮林家隐瞒真相。
萧承煦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仲山，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波澜：“被逼？你害了那么多人，毁了那么多家庭，现在说被逼？晚了。”
他抬手对禁军下令，“把林仲山和这些黑衣人都押下去，严加看管，明日一早，随我入宫面议。”
禁军上前，架起林仲山的胳膊，他没有反抗，像一摊烂泥一样被拖走，哭声渐渐远了。
火把的光芒依旧明亮，照亮了书院的院子，也照亮了沈文烬和萧承煦相对的目光——林家的威胁，终于要彻底清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