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叹气声传入郭唯脑海，随后便是剑修缘清冷的声音。
“算了，现在不是纠缠这些事情的时候。”
“郭唯，我问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郭唯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
“感谢学姐理解。”
“这个污染生物刚才说【恐惧之眼】是神明造物、神话生物，并且还说了祂有跟随的‘从神’……”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真正的神明？”
神明！
两个字就能从泛概念上概括的词，在这一刻的意义却是如此繁杂而沉重。
剑修缘听到“神明”这个词，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道空间裂隙后面的触手。
她的眼神一凛。
“郭唯，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见过邪神的部分肢体，将其误认成神明了？”
“不是的……我说的是寰宇的本土神明，并非外神之列。”
剑修缘安抚着心口。
也是，自己刚才被郭唯的一番话惊得一时间失了神。
毕竟他才五阶。如果他真的见过邪神肢体，其灵识和精神会在一瞬间被污染，外貌形态也会被扭曲，变成与那团恶心的黑色怪物一般模样。
怎么可能还可以和自己有理智与逻辑地对话呢？
话说回来，师傅好像确实说过寰宇之中有神明存在一事……莫非是郭唯口中的“真正的神明”？
“依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有多大把握瞬间杀死那只污染生物？”
“九成九。”
郭唯忍住了玩前世的梗的念头。
“我觉得你可以上了。”
“九成九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郭唯平静的声音和灵鸢略含愤怒的声音一同传入剑修缘的脑海，这让她愣了几秒。
只听灵鸢说道：
“修缘，在我看来，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衡量其价值意义的天平。”
“即便其中一端可以获得的价值有多么诱人，我也不会允许你把自己的生命作为砝码放在另外一端。”
“若是其中有万分之一的风险，或者是不在天平彻底倒向你的时候，我就不会选择让你以身涉险。”
剑修缘否定了灵鸢的观点。
“你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局面。”
“大家都在各自出力，而我不能在这里摸鱼，明明看见了污染生物却当做没看到一般视而不见，然后回去告诉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觉得那样对吗？你觉得那是我的作风习惯吗？还是说……”
“你没有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灵鸢，黎明学院的建立初衷，你应该没有忘记吧？复述一遍。”
灵鸢沉默片刻，随即缓缓语道：
“黎明学院建立之初，目的是为培养出类拔萃的异能者，为人族之军队输送全方位精英人才，以抵御外敌之入侵。”
“所有学员都应谨记，一切应当以保存人族、人类之有生力量为根本。所作所为皆需不失本心，不求行善积德，但莫要丢了心中善念。”
这些话语是黎明学院初代校长王生，在学院内部的一处废墟里的石碑上所寄托的精神。
纵使时间过去悠久，他的精神仍旧经久不衰。
郭唯知道王生的性格，所以他非常清楚话中的涵义。
前一段话是初代校长最开始建立学院的目的，后一段则是祂对于学员们的期望和请求。
至于是请求而不是要求，是因为他知道，学员们的经历各异。
有的人在成为异能者之前生活是美好的，他们通常是善良、积极向上且富有正义感的人。
有的人却与之相反。他们为群体所嫌弃，为社会所拒绝，为世界所伤害，他们的普通人经历充满了悲伤与哀怨。
这类人在成为异能者之后，拥有力量去驳倒所有否定或者伤害过自己的人，又会如何作为呢？
黎明学院之中的已毕业、未毕业的一部分学员，就有着悲惨的经历。但他们没有做出危及社会的事情，多亏了王生以及一众导师的一番苦心。
学院对于这些“受过伤”的孩子们格外关照，这也是导致他们没有往极端方向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虽然学院没有强行要求学员保护民众，但是每一位学员都是军队的‘预备军人’。”
“军人的天职就是保护民众，你我不能像一个自私的人一样独善其身。”
“而且别忘了，你姓灵，贪生怕死从不是灵家之人所为。”
“我是此行的护道者，所以我必须将你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说罢，剑修缘不再理会脑海之中传来的阻拦话语，睁开双眼提起长剑，从树后缓缓迈步走出。
她的视线落到污染生物的身上。一瞬间，污染生物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随即猛地扭头看向靠近自己的生灵。
“你是……谁……”
它挪动着巨大的身躯，不时有一滩脓水掉下来滴在地上，竟然将地面腐蚀了一部分！
“活着的生灵……”
它开始靠近剑修缘，但是速度如蜗牛一般奇慢无比。
它张开血盆大口，污秽的黄浊之物粘附在锐钝不齐的牙齿上。看那尺度就知道，但凡让它上下两边闭合，十有八九朝夕不保。
“你无法面对神明……你不能杀死我……”
污染生物的喑哑嘶吼之声传入剑修缘的耳中，她微微皱起眉头。
“太吵了。”
剑修缘徐徐抬剑，睁开眼睛，湛蓝的瞳色一瞬间变得雪白。
此地无风，她白色的发丝却向后轻飏于空中，以剑指向污染生物的头颅。
巨口覆下，银剑出鞘。
“霜哀，封葬。”
一道白光纵横天地，似乎一剑斩开了灰暗的天空与大地，将阴暗的天际一分为三。
随着清脆的“噌”的一声，银剑入鞘。
此后天地之间重归寂静，污染生物的身影消失无痕。
剑修缘冉冉吐出一口寒气……
纵使她异能全开，剑意瞬间抵达巅峰，也还是被污染了精神。
好在程度不深，可以慢性恢复。
她感知到身后奔来两人，于是转身看去。
是郭唯和灵鸢。
二人赶到剑修缘面前，皆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