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顾子离带着几个不会武的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走来。
宋老闻声回头，见到顾子离，他侧过身，笑呵呵地展示。
“少主，这妖女终于又抓住了。”
“妖女？又抓住？”他一下子捕捉到关键词，似乎是不解，好好的贼，怎么变成了熟人。
“嗯，你一出生就被你娘亲带走，不清楚我们的苦，我们的恨。”
“当年，这妖女忽然闯入总部，我们将其打伤，原以为，这妖女伤的那般重，不死也废了，没想到她竟又自投罗网找过来，还听到了我们的大计划。”
“今日是你父亲的忌日，正好，杀了她，为你父亲报仇。”
“嗯，一切听宋老安排。”
顾子离说着，随意瞥我一眼。
忽地激动朝我走来，强制住我的下颚，凝视我的双眸，久久没有说话。
我也回望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这样危险的时刻，我竟有一瞬间的期待。
认识快七年，结婚占五年，他若看到面具下，那害死他父亲的妖女是我，会是何心情？
大仇得报的欣喜？
还是自诩聪明，却被我瞒着欺骗了这么久的愤怒？
“少主，你，你不会看上这妖女了吧！”
三长老握着脱臼的手，满脸戏谑道：“这妖女年少时就长得不错，现今七年过去了，应当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了吧！”
“嘿嘿，少主，你快揭开她的面具瞧瞧，万一是个绝世大美人，您享用完，我们也好沾沾荤不是，啊嘿嘿嘿嘿……”
说完，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久久不愿移开。
顾子离摩挲着我的下颚。
没有人知道，他沉迷怎么，到底在想些什么。
良久，男人起身，不知是有意无意，挡住了三长老的目光，语气似嫌弃。
“三师叔想什么呢，一个害我教会的妖女，我怎么可能喜欢。”
“我只是好奇，她一介女子，是怎么做到灭我教会的，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子离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他想要维护我？
我躺在地上，忍着浑身钝痛，抬头看向挺立的男人。想通过他的神情，揣测他的目的。
但那宽大黑袍下，我如同雾里看花，什么也看不清，抓不住。
“怎么可能有误会！”
三长老不乐意了：“小崽子，当年，这妖女一走，没多久，太子就带着军队赶来，我和你师叔师伯们死里逃生，好不容才捡回来捡条命，你说说，其中能有什么误会？”
“老三，你是没听懂咱们好师侄的弦外之音呐！”
宋老冷笑，看向顾子离的眼神不由带着审视。
“你想为她脱罪？你……认识她！”
他几乎是笃定的语气，说出后半句话。
黑袍下，顾子离握紧了手，久久没有说话，这也算一种变相的默认。
“让开，我倒要看看，我师侄想要包庇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宋老，请你放过他，我保证，绝不叫她将今日之事，说不出半个字！”
顾子离竟跪下，张开双手，护在我面前，语气带着淡淡祈求。
我浑身一怔，一时间猜不透他的动机。
难不成，真如张丹师所说，顾子离还爱着我？
虽然觉得这不可能，但关键时刻，也容不得再多想。
我已然恢复了些力气，他既然愿意拖住这些人，我何不趁机离开。
万一……逃跑成功了呢！
想着，我捂住受损的心脉起身，趁着他们合力教训顾子离时，迈着婆娑步偷摸离开。
刚迈出两步，身后的人们便反应过来。
“妖女，你撑不了多久的！”宋大头嗜血道。
我恍若未闻，一直在林中穿行。
但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我现在在何地方。
直到跑到一处悬崖边，一种绝望感油然而生。
天爷呀，我沈锦殊今日，注定要死在这乱葬岗吗？
“妖女，我说了，你今日休想逃！”
刚刚的六人，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瞥了眼山崖数百米的高度，握着云锦的手紧了几分。
我沈家的儿郎，无论男女，可以战死，可以为天下大义而死，但绝不可以不明不白惨死。
“今日，就算我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拇指擦掉嘴角流出的血渍，我目光沉稳，举起云锦，出枪利落，直击宋老命门。
目前来看，他是教会的核心人物，杀他，北凉便可少一个强敌。
倒也划算！
若还能反杀几个，那岂不是还有得赚！
我抱着必死的心，不顾身上纵横的刀伤剑伤，拼死主攻是宋老一人。
不知道是心中信念支撑，还是生命终结的回光返照，竟叫我真的抓住了这老者的破绽，一枪封喉。
可同时，其他五人的攻击也随之而来。
我中了毒，保命丹只能暂时保我七日不死，能吊着一口气而已，加上暴力丸药效也到达极限，刺完那一枪，我早已筋疲力尽，无力反抗。
刀剑划过肌肤，我如同一个染血木偶，倒在地上。
“二哥！我要为你报仇！”
常忠国说完这句话，抡着流星锤便向我砸来。
我闭上眼，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其实，仔细回想我这一生，还真是叫人惋惜。
逆天的开局，却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搭进了自己的一辈子，到最后，大仇未报，家国未护，什么，都没有做好……
心底强大的不甘心，让我在最后关头，侧身躲开了铁锤。
紧接着，我抓起长枪，捅向常忠国腹部。
这一秒发生得太快，他们所有人都想没到，砧板上的鱼肉，会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奋起反抗。
包括死不瞑目的常忠国。
忠国忠国，到死，他都配不上他的名字。
“弟兄们，不可大意，一起上！”
反应过来的黑衣人，弹跳而起，朝我头顶压下。
相信奇迹和毅力吗？
可惜，我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力气反抗了。
用一命抵两命。
赚了……值了！
我撑着云锦，挺直脊背，安详地闭上了眼，直接……缺血晕死过去。
昏迷前，我竟然看到一身黑色玄衣，剑眉星目的……小师叔？
呵呵，定然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