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钟智行也已经拿到了那个组织的通讯地址，我俩接着开车赶了过去。
车停在一条商业街附近，我们下车又穿过一条巷子，才到了这处红白喜事街。
这条巷子十分拥挤，是属于魔都比较老的街道。
钟智行指着最边上一家纸扎铺对我说。
“师父，这些人都是在这个纸扎铺汇合的，协会的人来看过，这是套老房子，确实只是做纸扎的，没有什么异常。”
我看了看那间铺子，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怪异之处。
“外面没什么不对的，我们上门去看看。”
走近之后，能看到这铺子里到处都是纸扎的东西，纸人铺满了整个铺面，底下还有些轿子别墅之类的，纸钱之类的祭祀用品倒是很少。
大白天的铺子里也不见老板，我们把店逛了一圈还是没有人。
正当钟智行打算去叫老板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我们进门之前门口放着的那个纸人，本来是面朝里面的，现在变成了面朝我们的方向。
我心中一惊，走到那只纸面前仔细看了看，没有试过咒法和有魂魄禁锢的迹象，看起来跟普通的纸人没有什么区别，可它怎么会移动呢？
我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当我转过头去又回来时，看到本来面朝右前方的纸人，现在已经是面朝外面了。
一次看错还能说是自己眼花，两次那就是真有问题了。
我心中惊奇不已，下意识把这只纸人拿起来，顿时一种奇特的香气侵入鼻腔。
我没在意，仔细观察手中的纸人。
这纸人做得十分逼真，如果不是因为体型和材质原因，看起来真就跟真人一样。
肉眼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我甚至动用了两仪眼。
可就算用了两仪眼看，这也就是个比较逼真的纸人而已。
“小兄弟，你是要买我的纸人吗？”
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望去，是一个穿了一件青色中山装的男子，他把内间的门帘掀开一半，就这么看着我们。
我总觉得他的气质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水女村遇到的那个村长一样。
这男子长得有些阴郁，瘦弱的体型和苍白的脸颊，让他看起来像是常年卧病在床的人一样。
他是从店铺的里面出来的，在他掀起的帘子后面，我看到了几个普通人在做纸扎人。
“你就是老板吗？”
我反问他。
“是的，请问有什么需要吗？你们想买纸人？”
他缓步走来，停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
我意识到他是想要我手里这个纸人，于是把纸人归还给了他。
“谢谢了，你再看看别的吧，这个纸人我徒弟扎的，他并不想卖出去，所以我只是拿来做个展示而已。”
说着，他又把纸人摆回了原位。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纸人回到原位后向我做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等我眨了眨眼，那纸人又恢复了正常。
这店里的一切都透露出诡异，我才第一次来店里的东西就敢这样挑衅我，他们是笃定我拿他们没办法吗？
我看着这个从上到下都很奇怪的老板，问他。
老板，既然这个纸人不卖，那你给我推荐别的吧。”
他温和地笑了下。
“当然可以，不过我想问问，你买纸人是为了快死的亲人，还是为了已死的亲人。”
这话让我瞬间想起了奶奶，我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钟智行见势不妙，凑到我耳边说。
“师父，你怎么一下又激动起来了？冷静一点，不然会落了下风的。”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了心情，接着问那个老板。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老板笑意盈盈地回答。
“区别可大了呢。”
他指了指店铺右边的纸人说。
“这边呢是给将死之人做的，另一边自然就是给已死之人做的，用途不一样，用法也不一样。”
我左右看了看这些纸人，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最多不过是脸貌的画法不同而已。
看完这些，钟智行第一个开口。
“这也没看出有什么区别呀，老板，你这话说的怪没有道理的。”
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方巾捂住口鼻咳了两下，这才回答他。
“那是因为你家里没有需求，但凡你有，自然能看出它的区别。”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一直在瞥向我。
我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他这是在点我。
可我很清楚，奶奶的事，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那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再次观察左右两边的纸人，这一看不得了，左边的纸人死气沉沉，右边的看起来却生机勃勃，就好像真人一般。
这才一句话的功夫怎么变化就这么大了？
我有些惊奇，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没抓住一样。
这时，我注意到右边的纸人堆里，有一只纸人面相和奶奶十分相似。
我居然从一个纸人上看到了奶奶的身影！
心中有些不可置信，我再想看仔细，眼睛却像蒙了一层雾一样。
恍惚中，我耳边传来了一声奶奶的呼唤。
再睁眼，面前的纸人竟然真的变成了一脸哀戚的奶奶。
“少平，奶奶不想死，奶奶还想看着你成家立业，奶奶走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呀？我可怜的孩子。”
她朝我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我的头。
我心中钝痛，忍不住朝奶奶伸出了手。
“师父！”
一声大喝让我瞬间惊醒。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拉进了幻境中。
现实里钟智行正一脸担心的看着我，那个老板则趣味盎然地盯着我。
“师父，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心中却十分想逃离此处。
“估计是最近太累了吧？毕竟我们林大师日理万机，有片刻疲惫也是正常的。”
那个老板笑着替我解围。
我却惊讶于他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姓林？还是做这种行当的？”
他倒是十分淡定。
“前几月大师的事迹都还在传唱，当今魔都有谁不知道你林大师？更别提我们这些做死人生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