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预警阵法被触动了!
并非人为,而是无数的昆虫——蜈蚣、毒蛛、怪蚁、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怪异虫豸,它们眼睛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如同受到统一的指挥,从四面八方向营地涌来,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这些虫子不对劲!”周小小率先惊醒,扬手打出几张火符,符纸燃烧形成火墙,暂时阻挡了虫群的攻势。普通的昆虫惧火,但这些被控制的虫群仅仅停滞一瞬,便有一些体型较大的试图强行穿越火墙,发出噼啪的灼烧声。
石坚低喝一声,周身气血鼓荡,一股灼热的气息扩散开来。他对付这种小型、密集的生物,大规模杀伤性手段不多,但纯阳气血形成的力场对这些阴邪控制的虫类有着天然的威慑,靠近的虫群明显变得焦躁不安,攻势稍缓。
向导战士也端起武器,但他深知,对于这潮水般的虫海,子弹的效果有限。
就在这时,天坑下方传来一阵低沉、仿佛无数节肢摩擦的嗡鸣声。虫群如同接到指令,攻势变得更加疯狂,同时,从灰白色的雾气中,缓缓爬升出几只体型硕大、形态狰狞的怪虫——它们的外壳闪烁着金属光泽,口器开合间露出锋利的锯齿,复眼冰冷无情,身上缠绕着与巫僰力量同源的邪异气息。
“是蛊虫!而且是经过邪法炼制的战斗蛊!”周小小脸色一变,“控制虫群的人就在下面!”
战斗瞬间升级。火符不断抛出,雷符在虫群中炸开清空一小片区域,但虫群无穷无尽。那几只战斗蛊更是难缠,外壳坚硬,能抵抗部分符法,行动迅捷,带着剧毒扑向三人。
石坚主动迎上一只形似巨蝎的战斗蛊,他避开毒钩,凝聚阳气的一拳狠狠砸在蝎蛊的背甲上,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蝎蛊被打得翻滚出去,背甲出现裂纹,但很快又凶悍地扑上来。另一边,周小小和向导战士配合,对付另外几只蛊虫和不断涌来的小型虫群,形势岌岌可危。
“必须找到控制者!”周小小喊道,同时努力感知邪气的源头。
石坚在与蝎蛊的缠斗中,逐渐靠近天坑边缘。他心一横,故意卖了个破绽,在蝎蛊毒钩刺来的瞬间,猛地侧身闪避,同时一脚狠狠踢在蝎蛊的侧面,将其直接踢下了天坑!他趁机向坑底望去,隐约看到雾气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闪动。
“在下面!”石坚吼道。
周小小会意,咬牙取出最后一张威力强大的“破邪雷符”,口中疾诵咒文,将体内大半法力灌注其中,雷符化作一道耀眼的紫电,并非攻击虫群,而是直射天坑下方那隐约光芒所在!
“轰——!”
雷光在坑底爆开,传来一声闷响和一声短促的惨嚎。
刹那间,疯狂攻击的虫群和那几只战斗蛊虫动作齐齐一僵,眼中的红光迅速黯淡,随即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变得混乱起来,大部分本能地四散逃入黑暗,只剩下少数还在凭本能攻击,但已构不成太大威胁。
三人迅速清理了残余的虫群,疲惫地松了口气。向导战士心有余悸,对石坚和周小小的手段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亮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天坑边缘寻找路径下到坑底。坑底面积不小,中央是一个浑浊的水潭,水潭边搭建着一个简陋的草棚。草棚旁,倒着一具焦黑的尸体,穿着与落魂洞巫僰类似的暗红色斗篷,手中还紧握着一截像是某种昆虫节肢制成的短杖。
在草棚里,他们找到了更多证据:一些饲养蛊虫的器皿,几本关于养蛊、炼蛊的僰文秘籍,以及……一张绘制在兽皮上的、更加精细的地图。这张地图不仅标注了虫谷的位置,还清晰地指向了下一个地点——藏地,某座雪山的深处,旁边用僰文标注着“冰封之眼,圣骸栖所”。
“他们的目标不止一处。”周小小看着兽皮地图,神色无比严肃,“滇南虫谷,藏地雪山……他们在寻找不同的东西,或者,是在集齐某种仪式所需的‘材料’。”她拿起那截昆虫节肢短杖,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与令牌同源但属性偏向阴寒虫控的力量,“落魂洞的巫僰主修怨灵血咒,这里的则擅长虫蛊之术,巫僰一脉内部,恐怕也有不同的分支传承。”
石坚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因为连续战斗和修炼而越发澎湃的力量:“无论他们有多少分支,目标是什么,我们都会一个个追查下去。”
这一次,对手露出了更多的马脚,指向了更高、更寒冷的远方。巫僰的阴影,正从历史的尘埃中缓缓蔓延,而石坚与周小小的脚步,也必将紧随其后,踏入那片白雪皑皑、充满未知的险境。
天坑底部,水汽混着泥土的腥气与一股焦糊味弥漫。那具焦黑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破邪雷符的威力。周小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树枝挑开那暗红色的斗篷,露出下面一张扭曲狰狞、布满诡异刺青的脸,刺青的图案与落魂洞巫僰脸上的有相似之处,却又更添了许多虫形的纹路。
“果然是巫僰一脉,专精虫蛊。”周小小语气凝重,她目光落在那截昆虫节肢制成的短杖上。短杖约一尺长,质地似玉非玉,似骨非骨,触手冰凉,隐隐能感觉到内里蕴含着一股阴寒、充满操控欲望的力量,与那面代表“传承”的令牌同源,却走了截然不同的路子。
向导战士,名叫岩罕的傣族汉子,此刻对石坚和周小小已是敬若神明。他主动承担了搜索草棚的任务,动作谨慎,生怕触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草棚极其简陋,除了一个铺着干草的睡铺,便是些瓶瓶罐罐,里面有些早已干瘪或腐烂的虫尸,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怪味。
“周同志,石同志,你们看这个。”岩罕从草棚角落一个看似随意的堆积物下,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件。
周小小接过来,打开油布,里面是几本用某种鞣制过的薄皮订成的册子,字迹是古老的僰文,配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昆虫图谱和解剖示意。她快速翻阅着,眉头越皱越紧:“《蛊物精要》、《驭虫秘术》……都是些害人的东西。里面记载的炼蛊法门,残忍无比,需以特定时辰出生的活物乃至婴孩的精血喂养……”
石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这些邪魔外道,视人命如草芥,其行径天理难容。
周小小放下秘籍,又拿起那张绘制在兽皮上的地图。这张地图比之前得到的要精细得多,不仅清晰标注了虫谷和他们现在所处的天坑位置,还用一条醒目的、仿佛用鲜血画出的线路,连接向遥远的西方。线路的终点,是藏地连绵的雪山中一个被特别标注的点,旁边那行僰文“冰封之眼,圣骸栖所”显得格外刺眼。
“冰封之眼……圣骸……”周小小喃喃自语,“他们在寻找一具‘圣骸’?这‘圣骸’是什么?是古代巫僰大能的遗体,还是某种……非人的存在?” 线索依然模糊,但目标地点已经明确。
“还有这个,”岩罕又从尸体腰间摸出一个小皮囊,递给周小小。皮囊里没有金银,只有几块颜色暗沉、蕴含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矿石,以及一小撮晶莹剔透、散发着极寒之气的砂砾。
周小小拈起一点那冰寒砂砾,仔细感知:“这是……寒髓砂?只产于极寒的雪山深处,甚至是万年冰层之下。看来,他们为了这次行动,准备不是一天两天了。”
综合所有发现,脉络逐渐清晰。一个擅长虫蛊的巫僰分支成员,长期潜伏于此虫谷天坑,利用这里特殊的环境和丰富的虫资源炼制蛊虫,同时作为前哨或接应点。他的任务,很可能与前往藏地雪山寻找“圣骸”的另一批(或同一批)巫僰成员有关。
“必须尽快向上级汇报。”周小小将地图、秘籍、短杖以及寒髓砂等关键证据小心收好,“巫僰的阴谋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涉及地域太广,我们需要支援,也需要更了解藏地情况的同志配合。”
石坚点头同意。他虽然渴望立刻追上去,但也知道莽撞行事只会坏事。藏地雪山环境恶劣,神秘莫测,没有充分的准备和当地向导,无异于送死。
三人迅速清理了现场,将那名巫僰蛊师的尸体就地掩埋,并销毁了那些明显是害人工具的蛊虫器皿。做完这一切,他们立刻原路返回,离开了这片危机四伏的虫谷。
……
回到最近的边防驻地,周小小通过保密线路,将此次行动的详细经过、发现以及她的分析,向所属的特别事务部门做了冗长而细致的汇报。部门高层对此极为重视,一方面肯定了他们此次行动的成果,挫败了巫僰在虫谷的据点,获取了关键情报;另一方面,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个古老的邪异传承正在暗中活跃,其图谋不明,但危害性极大。
经过内部紧急协调和周密准备,一周后,新的指令和人员补充到位。
来的是一位名叫多吉的藏族汉子,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皮肤黝黑,脸颊带着高原人特有的红晕,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极其精悍结实,眼神锐利如鹰。他是部门长期培养的藏族干部,不仅精通汉藏双语,熟悉藏地各区域情况,本身也出身于一个古老的宁玛派(红教)佛教家庭,虽然不算正式的修行者,但对藏传佛教的仪轨、传说以及高原上的各种“稀奇古怪”之事有着深刻的了解和一定的应对经验。部门指派他作为石坚和周小小此次藏地之行的向导和当地协调员。
“多吉同志,欢迎你。”周小小与多吉握了握手,能感觉到对方手掌的老茧和蕴含的力量。
“周同志,石同志,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多吉汉语流利,带着明显的藏语口音,但语气沉稳有力,“藏地雪山,尤其是你们地图上标注的这片区域,很危险。不仅是自然环境恶劣,那里……有很多古老的传说,有些地方,连最勇敢的猎人和牧民都不会轻易靠近。”
石坚沉声道:“再危险也得去。不能让那些人的阴谋得逞。”
多吉看了看石坚,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灼热而刚阳的气息,点了点头:“格萨尔王保佑,我们会找到路的。不过,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就在驻地紧张地进行进藏前的最后准备。除了常规的高原御寒装备、武器(配备了更适合高原射击的步枪和充足弹药)、药品、干粮,周小小还特意绘制了一批针对高原可能存在的阴邪之物的符箓,如“辟寒符”、“定风符”、“破瘴符”等。石坚则继续打磨自身气血,适应着体内日益增长的纯阳之力,他隐隐感觉,这股力量在至阳至刚的同时,似乎也对寒冷环境有着某种天然的克制。
多吉则弄来了一些藏地特有的物品:糌粑、风干肉、酥油茶砖,以及几包由寺院高僧加持过的药粉和一卷褪色的风马旗。“在雪山里,有时候这些比子弹和符纸更有用。”他郑重地说。
期间,部门也传来了进一步的分析结果。根据对那截虫杖、秘籍以及“圣骸”一词的交叉研判,专家倾向于认为,巫僰一脉内部可能存在多个传承不同巫术精髓的分支,他们似乎在集合各自的力量,寻找某种关键性的“圣物”,用以完成一个古老的仪式。这个仪式的具体目的未知,但结合其手段之邪异,必然危害巨大。虫谷的据点,可能兼具了提供“生物兵器”(蛊虫)和作为中转站的功能。
一切准备就绪,一个清晨,三人搭乘军车出发,开始了向雪域高原的漫长征程。
路途艰险自不必说,汽车在崎岖的盘山公路上颠簸,海拔不断升高,空气逐渐稀薄寒冷。周小小和石坚虽有修为在身,也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靠着符箓和自身调整慢慢适应。多吉则如鱼得水,沉稳地驾驶着车辆,不时介绍着沿途的风土人情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数日后,他们抵达了地图标注区域外围的一个小型兵站。这里已是人迹罕至,再往前,连简陋的公路也没有了,只有牦牛和马匹才能通行的崎岖山路和茫茫雪原。
在兵站休整一夜,补充了最后一批物资,并雇佣了两名当地可靠的牧民和他们的牦牛队负责运送辎重。第二天,迎着刺骨的寒风和漫天飘洒的雪花,一行人真正踏入了这片被白色覆盖的未知险境。
初入雪山,景色壮丽,连绵的雪峰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但美丽之下杀机四伏。突如其来的暴风雪、隐藏的冰裂缝、稀薄的空气以及随时可能发生的雪崩,都在考验着这支小队的意志和准备。
多吉凭借丰富的经验引领着方向,避开危险的区域。周小小不时使用罗盘和感知术法,确认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并警惕着可能存在的邪气。石坚则以其强健的体魄和灼热的气血,在一定程度上驱散了小队周围的严寒,使得大家在极端环境下好受一些。
沿途,他们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比如,在某个背风的岩壁下,发现了临时宿营的痕迹,篝火的余烬似乎熄灭不久,而且在一旁的雪地里,多吉找到了一小片暗红色的布料碎片,与巫僰成员斗篷的材质极为相似。
“他们就在前面,而且人数可能不止一两个。”多吉捏着布料碎片,脸色严峻。
又前行了两日,按照地图指示,他们逐渐接近了所谓的“冰封之眼”区域。这里的磁场变得异常混乱,周小小的罗盘指针开始不规则地旋转,她的感知也受到了极大的干扰。空气中的寒意仿佛有了生命,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连石坚的纯阳气血都感到了一丝滞涩。
“小心,这里的‘气’很不对劲,阴寒中带着一种……古老的死寂。”周小小提醒道。
当天傍晚,他们在一条巨大的冰舌下方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冰洞,决定在此过夜。安排好守夜顺序,石坚值第一班。
夜色渐深,高原的夜空繁星如斗,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但气温也骤降到零下二三十度。洞外寒风呼啸,如同鬼哭。石坚盘坐在洞口附近,运转体内阳气抵御寒冷,同时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
约莫子夜时分,风声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夹杂进了一些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人低语哭泣的声音。这声音直接作用于心神,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烦躁、悲伤甚至绝望的情绪。
“不对劲!”石坚低喝一声,惊醒了洞内浅眠的周小小和多吉。
周小小瞬间清醒,侧耳倾听,脸色一变:“是‘风雪怨魂’!一种被极寒和古老怨念困在雪山中的灵体,它们能侵蚀生灵的神智!”
话音刚落,洞外的风雪骤然加剧, visibility 急剧下降。而在那翻卷的雪沫中,开始浮现出一个个模糊、扭曲、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它们发出令人牙酸的哀嚎,朝着冰洞蜂拥而来!寒气瞬间暴涨,冰洞的岩壁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
多吉立刻抓起那卷风马旗,口中念念有词,将其悬挂在洞口,风马旗无风自动,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微光,暂时阻挡了那些怨魂的直接冲击。但怨魂数量太多,前仆后继,风马旗的光芒在迅速变得黯淡。
周小小双手结印,口中疾诵安魂咒文,一道道清心净魄的法力波纹扩散开去,试图安抚这些疯狂的灵体。然而,这里的怨念积郁太深,她的法术效果有限,只能减缓它们的攻势。
石坚感受到那些怨魂带来的阴寒气息试图侵入体内,但他体内的纯阳气血自行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灼热的光晕,怨魂触碰到这光晕,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冰雪遇阳般消融。他心中一动,大步走到洞口,低吼一声,将体内阳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轰!”
一股灼热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仿佛在冰天雪地里点燃了一个无形的火炉!扑来的怨魂如同被投入滚油,瞬间蒸发了一大片,剩余的也发出惊恐的尖啸,纷纷后退,不敢再靠近。
纯阳之体,百邪不侵!尤其是在这种极寒阴邪之地,其至阳至刚的特性更是被凸显到了极致。
周小小和多吉都松了口气,看向石坚的目光充满了惊叹。多吉更是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显然石坚的表现超出了他的认知。
然而,石坚这一下爆发消耗也不小,脸色微微发白,喘息了几下。
“不能久留,这里的邪门玩意儿不止这些。”周小小当机立断,“收拾东西,我们连夜赶路!既然石坚的气血能克制它们,我们趁势冲出去!”
三人迅速收拾好行装,由石坚开路,周身阳气勃发,如同一个移动的火炬,将试图靠近的风雪怨魂纷纷驱散。周小小和多吉紧随其后,在能见度极低的暴风雪中艰难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暴风雪渐渐平息,那些怨魂也消失无踪。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碗状的山谷边缘。山谷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湖泊或平地,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直径近百米的巨大冰窟!冰窟边缘光滑如镜,向下望去,只见一片幽蓝,仿佛直通地心,散发出比周围更加刺骨、更加纯粹的寒意。而在那冰窟深处,隐约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与兽皮地图上标注的“冰封之眼”描述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