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栋心慌意乱，思绪纷乱如麻，好半天也定不下心神来。
神使这时倒不着急了，也不说话，只坐在那里静静地等他想明白。
王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不是他因受刺激太大而精神失常了，而是他刚刚意识到，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真神，很可能是一位同行。
在那个宇宙里，真神掌管着一台计算机，还会写黑客程序，怎么看，他的身份都像是一位程序员。
之前，在王栋对龙丘星社会结构有了初步了解后，当时最让他疑惑的，就是究竟什么人有这种本事，能把人类社会改造成这个样子。
人类的自由意志可不是那么好扭曲的。
何况，当时的龙丘星还具有高度的文明，是走出了星际的种族，并不是蒙昧的原始人。
光靠一种蛊惑人心的宗教真的能做到这个程度么？
然而，如果改造者是一位掌握着底层代码的程序员，被改造者是一个仿真宇宙中的小星球，这一切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而且，王栋完全不信“飞升者”和“回信”的出现只是为了通信而不得不釆用的手段这种说法。
一定还有很多其它的手段可以实现通信，弄个星相变化什么的一定也不困难。
之所以采用了这种方式，完全是黑客程序员的恶趣味，或者说臭毛病。
这个仿真程序相比于王栋见过的那些，最难的，最了不起之处，难道不是对人类自由意志的仿真，难道不是对人类复杂社会结构的仿真么？
这个黑客程序员为了彰显他的水平，偏偏就要在这些最难的地方展现手段，体现和炫耀他的控制力和破坏力。
就像他非要控制一个恨他入骨的人当自己的神使一样。
王栋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真也罢，假也罢，你是真的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可悲，偷偷摸摸地炫技，却又生怕被别人发现了。”
他抬起头看向神使：“真神是怎么离开的？”
神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有一天突然就失踪了，连他的身体，我的女儿也一起失踪了。”
王栋更加确信眼前这人就是那个龙丘人，而不是傀儡神使，他已经觉醒了。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我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
神使点头：“我也这样认为，将近一万年了，他应该是在自己的宇宙里遇到了麻烦，可是我也身不由己，只能继续按照自己的底层逻辑行事。”
王栋叹了口气。
“现在墙上拼凑出来的这封回信是怎么一回事？”
神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神在时回信也不是这个样子的，真神离开后，回信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完全搞不懂那些符号是些什么东西，只是我的程序在让我继续维持着以前的做法而已。”
王栋点了点头：“我们还是说说飞升泰尔神这件事吧，你在担心什么？”
“如果我关闭了星球防御系统，放泰尔神进入龙丘星，我担心当他了解了神殿的真相后，不但会拒绝飞升，还会毁掉神殿，我的程序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栋想了想：“但它打进来，还是会毁掉神殿。而他真要打进来，你也防不住。”
神使：“是这样的。”
王栋：“所以，我们不让他知道神殿的真相就好了。”
“神殿就是你，你就是神殿，如果我把你困在这间屋子里，不就等于神殿被我完全掌握了么？”
“那我说什么，泰尔神就一定会相信什么，这样，不就能顺顺利利地把它飞升走了么？”
“你看，你只要置身事外一段时间，泰尔神就能从这个世界消失掉，神殿不就没有危险了么？”
王栋准确把握住了他的心理，在他心中，这些神殿侍从什么用都没有，而神殿这个词非常的模糊。
王栋利用了这一点，并做出于有利于己方的引导。
神使错愕地盯着王栋，他的底层逻辑既感觉心动，却又犹豫不决。
王栋帮他做了主，他用自己的神魂发出了一道电磁波，身上的金属蚕丝瞬间解开，他重新获得了自由。
他一直在分析之前感知到的电磁波，现在自然早已破解了它的传输协议，甚至已经掌握了用神魂模拟它的方法。
他甫一自由，就一拳挥出，于是向他冲过来的神殿侍从就瞬间爆开了。
他也没有放过那个方头金属人，飞身过去，一把抓住它颈关节两端，咔嚓一声，金属头颅已经离体远远飞了出去，落在房间的另一端了。
同时又用力一踹，毁掉了它身上的能源核心。
王栋又用自己的神魂发出了一道电磁波，解魂台旁用来丢弃回信的活动门也随之打开。
王栋飞身而入，手指如刀，将这个向下延伸的管道沿房间外壁完全切断，并用力抓住下方的断口处，让自己的身体悬停在房间之外。
解魂台所在房间其实孤悬在尖塔的最顶端，外壁的四面和上端分别有一个金属支架与塔体相连，支撑和固定着这个房间。
所有的出入口都在房间的下底面。
王栋扔出了手中的金属盒子，并发出了电磁波，控制着金属蚕丝把这个房间的下半部分缠了个结结实实，密密麻麻。
这样，神使无论如何是离不开这间房间了。
而且，神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使用时停领域进行攻击，看来是打算配合自己了。
毕竟，自己也算是给他的底层逻辑准备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王栋相信，只要底层逻辑过得去，那个龙丘人会很愿意配合自己的，他甚至已经向自己透露了这么多的机密信息。
王栋通过神魂向房间中的神使发出了语音：“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就请你配合我演一场戏吧。我现在需要关闭星球防御系统的方法，还有控制飞升台的方法。”
等了一会儿，神使也通过自己的手段把语音送到了房间之外：“我已经关闭了星球防御系统，我看你已经掌握了远程操控的方法，飞升台的控制是一样的。”
王栋再不停留，松开双手，任由自己的身体向白骨坑落了下去。
清晨，王栋走出了神殿的主塔，旁边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亦步亦趋跟着他，并用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自从他把这个回信救回来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就一直是这副样子，也不说话，问她什么也不回答，就一直这么紧紧地跟着他。
王栋没有办法，也只能随她。
他站在广场上，等着神殿侍从们发动今天的攻势。
在他控制了神使的这几天里，神殿侍从不断地向他发起各种各样的攻击，有时飞升者和他们的观礼团们也会跟着一起上。
但每次他都将它们消灭了个干净，对出手的人类也没有手下留情。
后来，敢于出手的人类基本上就绝迹了，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神殿侍从仍旧在固执地发动着攻击。
今天，王栋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等来神殿侍从，却等来了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女飞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