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一早就让悠可备下了百果蜜糕，上次听思曦提过，她便记下了。
看着思曦用得开心，兰馨笑问道：“也不知我这里的糕点和福晋那里相比如何啊？”
思曦抿着嘴，嘴角还挂着碎渣，一双大眼睛看着兰馨，“四姐喜欢吃椒盐饼，额娘便常做了送去，可我不喜欢那咸腥味，便不怎么吃。”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看着兰馨，“倒是二哥有驴打滚的时候，会分给我，虽也软糯可口，却比不上额娘这里香甜。”
看着思曦这个样子，兰馨着实心疼。
宫中的孩子看似金贵，可是没有亲娘养着，就连吃口自己喜欢的点心都是奢望。
伸手擦去思曦嘴角的残渣，温柔笑道：“那你以后若想吃什么，就告诉额娘，额娘叫人去给你做。”
思曦嘴里塞的满满的，点头应着。
夜里，永琰来了兰馨屋里，正碰上兰馨在教思曦读着三字经。
永琰没叫人通传，自己便进来了。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坐在窗下，映着烛火，一字一句地诵读着。
纵使他在外面如何千头万绪，见到这个场景也可觉得心安神定。
妻贤子孝，他才能心宽。
只可惜，盛菁做不到。
听着思曦念到“子不学，断机杼。”
永琰接道：“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兰馨拉着思曦站起身来，思曦正要行礼，却被永琰拦了下来。
坐在另一边的炕上，招手叫了思曦到自己跟前，问道：“兰额娘教你的这几句可都知晓其中意思了？”
思曦点了点头，回道：“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本质都是一样好的，善良和凶恶就在于后天的教育。”
永琰看着思曦认真地解释着，心中安慰了不少，幸亏把这孩子接到了兰馨这里，若是继续被盛菁养着，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思忆和绵宁年纪都还小，不能没了生母的照顾，不然他真想一起挪了出去。
心中感慨着，说道：“是啊，人性好坏都在于后天的教育。把你养在你兰额娘这里，你将来也定会是一个善良守礼的好孩子。”
说罢，又从袖口拿出那个绣着山茶花的帕子，递给思曦。
“这是你兰额娘在圆明园时，在院门外拾到的，可是你的？”
思曦直直地看着那方帕子，却没敢接。
那日盛菁以为她睡着了，便没避着她，可是她却将盛菁给思忆放半夏的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
见兰馨被冤枉，她也不敢直接告诉兰馨，她怕得罪了盛菁，日子便更加难过。
还是淑静给她出的主意，用从前额娘用的山茶花的帕子裹着半夏送到兰馨院外。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解了兰馨的困境，若王爷见到了这帕子，说不定也会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个女儿，也不用再看着福晋脸色过日子。
永琰盯着思曦，接着说道：“整个所里，只有你额娘喜欢山茶花，想来这也是她留给你的吧。”
额娘留给她的东西不多，她也舍不得就这么不要了，伸手缓缓接了过来。
见她这样惶恐，永琰对心里的猜测又更肯定了几分。
为了叫她宽心，便说道：“这是你去你兰额娘屋里玩时落下的，也不过是凑巧发现了。这帕子既是你额娘留给你的，那便好好收着吧，不要再示于人前了。”
思曦死死咬着嘴唇，眼眶中含着泪水，将那帕子紧紧握在手中。
小小的她只以为，阿玛不想看见这帕子，便是也不想额娘。
可她一想到额娘，眼泪却止不住。
她虽只有五岁，却不是爱哭的，因为她知道，没有亲娘在身边的孩子，哭也是没人理会的。
淑静告诉过她，额娘喜欢那花，就是因为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耐冬。
她和她额娘一样，不该开花时，便只能忍耐了。
兰馨见思曦眼中噙着泪，知道她是想额娘了，心中一疼，哄着她说道：“阿玛是觉得你年纪小，这才嘱咐了你别把额娘的留下的东西弄坏了，弄丢了。可是阿玛不知道，我们思曦是最稳妥懂事的了，才不会犯那种错误呢，对不对？”
思曦听到兰馨这么安慰她，一直强忍着的坚强也都消失了，眼泪就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兰馨用帕子给她擦着眼泪，柔声道：“好了好了，思曦不哭。额娘给思曦热了牛乳，喝下去我们好好地睡一觉，好不好？”
思曦吸着鼻子，点头道：“好。”
兰馨领着思曦去了后面的耳房，又给她讲着故事把她哄睡着了，这才又回到屋里。
永琰正斜靠在炕上，翻看着刚才那本三字经，兰馨上前一把夺了过来，放在炕桌上，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永琰愣了半晌，缓过神时一脸茫然，却没有生气，而是从背后扶着她的肩膀，问道：“谁惹我们侧福晋生气了？”
兰馨转过身，一双眸子怒瞪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干嘛要那么和思曦说话，你都吓到她了。”
思曦有没有被他吓到他不知道，可他却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
一向温柔知礼的兰馨，居然也有这般质问他的时候。
无奈说道：“我也只是正常询问，没有不妥啊。”
“可思曦还是个孩子，你用你平日和大臣正常询问的语气，她又如何受得了？”
永琰被她逗笑，“是是是，你说得对，是我今日过于严厉了。不过话说来，我也没怎么和思曦说过话，每次见她不是去看思忆顺带着，就是有节庆时她来行礼。我倒也不了解她的性子，不知该如何和她相处。”
兰馨的火也消了许多，叹气道：“从前便罢了，日后可要多疼思曦一些。她小小年纪没了额娘，如今只有你这么一个阿玛了，你可不能委屈了她。我待她再好，终究也不是亲生的。”
永琰闭上眼睛，宠溺笑道：“好，我答应你。”
说着，又将兰馨扯坐在他身前，揶揄道：“你既这么疼思曦，不如生个我们自己的孩子，那我必日日来看他，而且我答应你，在他面前只做慈父。”
兰馨低着头，她又何尝不愿有个自己的孩子呢，不为旁的，这样以后也可以有个依靠。
可是，“我怕。”兰馨轻声说着。
“怕什么？”
“我怕如关姐姐和沈姐姐一般难产，会受罪。更怕孩子生下来和六格格一样，长不大……”
想着为他生孩子而去世的女子，以及那些早夭的孩子们，他心里也是不好受，却也要安慰着兰馨。
“我们的孩子，定会平平安安长大的。我们还要看着他们成亲生子，健康富足地过完这一生。”
兰馨心中还有顾虑，盛菁也是因为生孩子才伤了身子的。
永琰仿佛将她的心事看穿，凑近了兰馨，说道：“我们也不着急，产后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三年生一个，生四五个便好。”
他说的认真，兰馨听着也羞红了脸，只顾低着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永琰侧身低头看着她这个样子，调笑道：“这可赖不得的，成亲那日可是你亲口说的‘生’。”
兰馨的脸越发的烫了，就连脖梗和耳朵下都染了红。
被他这么一脸笑意地看着，兰馨竟不知该如何，最后只吐了一个字，“爷。”
永琰心中大喜，从前她只叫他“王爷”，如今既和所里旁的女人一样叫他“爷”，那便是真的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丈夫了吧。
看着兰馨软惜娇羞的样子，永琰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屋外月光如水，屋内一夜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