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底的罡风终于敛去了狂躁,如被驯服的猛兽般低低呜咽。日光穿透云层时,已染上几分昏黄,斜斜地泼洒在遍地嶙峋的怪石上,投下长短不一的斑驳光影,仿佛为这片死寂的峡谷披上了一层破碎的金纱。
那具最大的龙尸横卧在峡谷中央,数千丈长的身躯如沉睡的山脉,脊背蜿蜒起伏,即便只剩残骸,仍透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断裂的龙角斜插在石缝中,断口处凝结着暗金色的结晶,指尖稍触便有灼热的龙气顺着指缝钻来——那是龙气沉淀万年的精华,每一寸结晶里都锁着远古龙族吞吐天地的磅礴力量。
残缺的龙爪半蜷着,鳞片虽已褪尽光泽,却依旧坚硬如玄铁,爪尖撕裂虚空的旧痕清晰可见,仿佛能窥见当年它一爪碎星辰的神威。
即便身死万年,周身萦绕的远古龙威仍未散尽,静静矗立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丰碑,碑上无字,却字字诉说着祖龙当年纵横三界、令万族臣服的威严。
林枫缓步走下崖壁,玄色衣袍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在这空旷的渊底显得格外清晰。
他望着那具龙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玉佩——这枚玉佩世界是他早年以混沌母金炼化而成,内里虽自成乾坤,却因初成不久,空间尚浅如溪,灵气也稀薄得像清晨的薄雾。
此刻望着龙骸中奔涌的磅礴龙气,他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明悟,仿佛找到了填补世界缺憾的关键。
“如此底蕴,埋于深渊实在可惜。”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随即抬手对着龙尸虚虚一抓,掌心混沌气如涟漪般荡开。
刹那间,玉佩从掌心飞出,悬于龙尸上空三尺处,表面绽放出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白光。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隙在龙尸下方缓缓展开,裂隙中传来沛然莫御的吸力,仿佛连通着另一个渴望滋养的世界。
那具数千丈长的龙尸竟缓缓上浮,断裂的龙角、残缺的龙爪在白光中泛着温润的微光,仿佛沉睡万年的巨兽终于嗅到了新生的契机,连骨骼深处都传来细微的“咔哒”声,似在回应这跨越时空的召唤。
崖壁上嵌着的龙鳞、散落在地的龙骨碎片,也纷纷脱离原地,如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化作一道道金黑色的流光,争先恐后地朝着裂隙飞去。
玉佩世界内,原本就有数千万亩灵田与无数汪灵泉的空间,此刻正随着龙尸的涌入而剧烈震颤。
大地如波浪般起伏,灵田边缘的阵法符文疯狂闪烁,像是在竭力承载这份突如其来的厚重。
龙尸刚一落地,便有金色的龙气从尸骸中蒸腾而出,如沸腾的雾气般弥漫在空间各处。
原本稀薄的灵气瞬间变得浓郁如浆,灵田中的灵草疯狂拔节,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霞光,不过片刻便从幼苗蹿至千年生的模样;灵泉的水面“咕嘟咕嘟”上涨三尺,泉眼处竟喷出了碗口粗的七彩霞光,将周围的雾气染得绚烂如织。
更奇妙的是,龙气所过之处,空间壁垒泛起淡淡的金光,原本模糊的边界竟在缓缓扩张,像被吹胀的气球般向外延展,连空气中游离的混沌气都变得愈发精纯,丝丝缕缕缠绕着龙气,化作滋养世界的甘泉。
林枫的神识沉入玉佩世界,清晰地感知到龙尸正在释放龙气——那些龙气如分流的江河,一部分沿着空间壁垒蔓延,像水泥般加固着每一寸边界,让世界愈发稳固;
一部分渗入灵泉与土壤,灵泉瞬间变得甘冽,土壤则泛出黑色的油光,埋下的种子竟在土下发出了破土的脆响;
还有一部分化作金色的气流,在空间中循环往复,如最细密的筛子,将原本驳杂的气息涤荡干净,连角落里残留的一丝魔气都被压制得无影无踪,消散在龙气的金光里。
“果然可行。”他眼中闪过笑意,指尖轻弹,又将另外几具稍小的龙骸也收入玉佩世界。
这些龙骸虽不及主龙尸磅礴,却也各有精妙——有的龙脊骨如天然的聚灵阵,龙气在骨缝间流转时会自动凝成灵珠;有的龙爪骨蕴含着至刚至阳的力量,正可中和世界中过盛的阴柔之气。
它们落入世界后,很快与主龙尸的气息相连,如众星捧月般围在周围,共同释放着龙威,让整个玉佩世界都笼罩在一层温和的龙气光晕中,连光线都变得暖洋洋的。
待最后一片龙鳞化作流光飞入裂隙,玉佩缓缓回落,重新落入林枫掌心。
他掂了掂玉佩,能清晰感受到里面传来的沉稳脉动,那是世界趋于稳固的心跳。
空间比先前扩充了数倍,灵气的浓郁程度已不亚于九宫八卦宫阙的灵池,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
渊底彻底空旷下来,只剩光秃秃的怪石与深不见底的裂缝,风穿过裂缝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逝去的巨龙送行。
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龙气清香,与昏黄的日光交织在一起,竟生出几分温润的暖意,驱散了万年不散的寒意。
林枫将玉佩收入袖中,抬头望向祖龙妖域深处——那龙形宫殿的轮廓愈发清晰,断壁残垣间的金色龙气也更加炽烈,如燃烧的火焰般冲天而起,带着远古皇族独有的威压。
只是此刻在他眼中,那威压不再是冰冷的警告,反倒像是一种跨越万年的召唤,在诉说着尘封的秘密。
“有了这龙气滋养,玉佩世界足以承载更多机缘。”
他轻声道,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玄色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接下来,该去会会那龙皇殿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袖中的玉佩微微发烫,里面的龙气与他周身的混沌气遥相呼应,如琴瑟和鸣,交织成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在经脉中奔腾不息。
渊底的日光渐渐西斜,却仿佛为他身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预示着这场始于碎龙渊的收获,不过是祖龙妖域之行的序章。真正的传奇,才正要在那龙皇殿的断壁残垣间,缓缓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