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教授回答:“活着,而且还活得挺好。当年姨妈被冲散之后,受了伤,被带到东北,在那边有志同道合的人,参与重点项目研究,隐姓埋名很多年……她老人家可比你们厉害了,三儿三女,孩子们孙子辈都出息,又懂事!”
吴振华和吴美华越听越高兴,喜极而泣,的确如此,很快心脏又受不了了,医护人员给他们吃了速效救心丸。
吴教授提醒:“舅舅,妈妈,你们冷静点,好事……我知道你们想回国,只是以前国内没有你们想见的人,所以……所以你们才迟迟不愿意回去。”
在医护人员和吴教授的安抚之下,两位老人家终于平静下来。
“我还有照片呢!”吴教授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邮箱,下载照片。
两位老人家眼巴巴地等着,因为激动,吴美华的手有点颤抖。吴振华拍拍妹妹的手,轻声安慰:“别紧张,找到妹妹,等我百年之后,也有脸去地下见父母了。”
吴美华哽咽道:“大哥,时代洪流,烽火连天,我们还能活着,已经十分难得。大哥,你不要自责。”
随着一张张照片被下载下来,吴振华和吴美华兄妹二人,满头白发,正凑近电脑,掏出老花镜戴上,一张一张仔细看。
“对,这是咱们家的照片。大哥,这是你考上大学的时候,临行前,父母带着我们和你合影,这一张是大嫂……可惜了,大嫂没等到现在。姐,这是我姐,她年轻时那么美……哎呦,姐夫也不错啊,又高又帅,当然了,能让我姐看上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一个两个三个……我的天哪,我姐真厉害。怪不得思思说,咱们两家只有三个孩子,我姐倒好,三儿三女,一个个都又高又帅又美……你看这张最近的全家福,一大家子,人丁兴旺,在我姐这里实现了,反倒是我们,明明生活条件更好,怎么就没多生几个呢?”
吴美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但语气雀跃,像是回到了当年那个被姐姐和哥哥保护的小女孩。吴振华眼神宠溺地看着照片上的妹妹,然后再以妹妹为中心,仔细看周围的人。
吴教授仔细听着,眼睛微红,她已经很久没从两位老人家身上看到这样生机勃勃的笑容了。
“妈,舅舅,我已经跟姨妈家的二表姐联系上了,那边会派人过来给您们请安,接你们回家。吴家老宅又被姨母家的表姐买回来了,已经装修好了。您看……”
吴振华连忙交代:“快去办各种手续,越快越好,我迫不及待想回家了。这次死,我也要死在国内。”
吴美华点头:“我也是,又能见到我姐了。思思,要不要给我染头发啊?你看我的头发都白了,不好看。”
吴教授劝说:“您啊,什么时候都是姨母的可爱小妹妹。”
吴美华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陷入回忆,跟女儿不停讲:“说的是,至少头发还挺多,到时候让我姐给我编头发。我姐的手艺可好了,给我编的头发,总能让我在学校里被人模仿……”
吴振华宠溺地看着小妹,仿佛时间回到了七十年前。那时候祖父母、父母都在,他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直到祖父不愿意配合倭国人,被制造车祸害死了。从那之后,吴家逐渐败落。父母也没了,他们也投入了革命洪流中,在混乱中寻找真理。
时过境迁,犹如过眼云烟。原来最放不下的,还是血肉相连的亲人。
吴振华打电话给两个儿子说这件事情,商量着如何回去。
同样,在地球的另一端。
刘美兰和谢教授半夜知道了这个消息,兴奋得没有睡好。她们独享这个消息,第二天,母女二人都有点黑眼圈。
吴颂华(谢姥姥)看到女儿有黑眼圈,眉头微皱:“你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熬夜呢?早睡早起,劳逸结合。”
谢教授激动地抱着母亲:“妈妈,告诉你,我们找到舅舅和小姨了。”
吴颂华摸摸女儿的额头,轻笑:“做梦还没醒吗?知道你想完成我的愿望,但也不能说梦话啊!”
谢教授拽着母亲:“妈,你坐下,我给你看照片!”
照片已经下载好了,只要点开就行。
刘美兰赶紧把吴颂华的眼镜拿过来:“姥姥,眼镜!冷静,不要激动。大舅姥爷和小姨姥姥都很好。”
谢教授点开照片,吴颂华一怔,仔细看,嘴唇微微颤抖:“是……是我哥,是我妹妹……清雅,美兰,他们在哪?”
谢教授回答:“在美国,我和表妹吴思思联系上了……”
吴颂华虽然激动,但在这里疗养一段时间之后,状态很好,深呼吸几下,缓过神之后,热泪盈眶:“活着真好,我终于等到哥哥妹妹了!”
谢姥爷拍拍妻子的肩膀:“我就知道他们那么聪明,一定都活得好。我安排老二和老三去美国,把他们舅姥爷和小姨姥姥接回来。”
吴颂华问:“接到东北?”
这里不适合接待哥哥和妹妹,吴颂华不想给女儿惹麻烦。
刘美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姥姥,这是沪市吴家老宅的钥匙。我把老宅买回来了,而且按照你们照片上的那些家具复原了。不过有很多现在没有了,只能用差不多的代替。本来还想在您八十三岁生日时送您礼物,没想到现在要提前告诉您了。”
“啊?”吴颂华目瞪口呆,“吴家老宅?”
谢教授点头:“是的,我和美兰一起整理设计家具。没找到兄妹时,能找回以前的记忆,也挺好。”
吴颂华抱着女儿,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等到大家平静下来,坐回饭桌旁边,谢教授笑着说:“这是好消息,来来来,大家用豆浆一起喝一杯。”
大家也很捧场,举起装豆浆的杯子碰了碰。
“我待会就打电话,让奕文去一趟。”谢教授说道,“二哥估计没有护照,还要办签证,得等很久。小弟经常出国,有签证,奕文也有,随时买票都可以去。”
吴颂华点头:“行,那就让老六和奕文一起去。哎,如果年轻,我自己就去了。”
刘美兰眉开眼笑:“姥姥,等我准备一下,带您和我姥爷一起去沪市。到时候大舅姥爷和小姨姥姥都直接去吴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