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待会儿就给主任打电话。”老白把手机收好，和老许推着轮椅一起走出办公室。
他们的办公室其实就是厂房里面的一个小仓库，以前是用来放员工的私人物品的。
后来，厂里的员工听说小闫主任为了解决方便面销量问题，想要开直播，做电商，但是没有合适的直播间，于是纷纷表示，厂房旁边的小仓库就很好，他们可以把私人物品带到宿舍去。
“老许，今天直播怎么样？”
“今天观看人数有上涨吗？”
“今天下单的多吗？我要不要去发货？”
老许和老白一出来，就对上工友们关切的眼神，原本愁苦的脸上立马换上高兴的笑容：“放心吧，直播人数增长了10%，下单量也很多呢，你们去准备发货吧！”
“哇，太好了！果然还是年轻人能干，小闫主任的脑瓜子就是好使！”
“哈哈，能卖出去就好，我们不用失业了！”
工友们兴奋不已，干起活来更卖力了。
老许和老白对视一眼，两人默默地没打电话给小闫主任，而是直接去小闫主任的办公室。
小闫主任是老板的亲闺女，海外进修回来后就开始当办公室主任。
“许叔，白叔，你们怎么来了？今天直播效果怎么样？”
老许推着轮椅进来，把门轻轻关上，苦笑道：“今天人多来一个，昨天9个，今天10个。其中有一个是老白的小号。”
老白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这不是直播间观众少吗？我就寻思给直播间加加人气。”
小闫掩盖住眼里的失落，鼓励道：“没关系的，我们继续播下去，肯定有一天能起来！”
老许叹口气：“小闫主任啊，你就不要再浪费钱，让水军买我们直播间的方便面了，平台得抽成25%呢！咱们一包方便面，本来也赚不了多少钱。”
“啊，我没有买水军啊！”小闫主任一头雾水。
最近这几天，直播间每天都能卖出去100来箱左右，她还以为是直播起效果了，没想到老许竟然会认为是自己买水军！
小闫主任有些哭笑不得：“咱们厂里的情况，你们还不知道吗？哪有那些闲钱去买水军？”
老许也是惊呆了：“可是那7个账号连着三天，每天都在买方便面啊！”
小闫主任的嘴角微微勾起：“那说明人家慧眼识英，知道我们厂的方便面最好吃！”
“再好吃，加起来也快有100箱了，谁家好人这么吃啊？！”
嘶嘶！
听到这里，小闫主任抽着凉气：“明天直播的时候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别买了，方便面再好，也不能天天当饭吃啊！”
老许和老白对视一眼，郑重地点点头，别到时候把这7个粉丝给吃坏了！
聊完直播的事，老许还没有离开办公室，就欲言又止地看着小闫主任。
“许书，怎么了？”
老许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小闫主任，我知道我们厂子现在经营困难。给不了商超高额的渠道费，还被外资打压！现在闫老板全国各地的跑，就是为了跑销量。”
小闫主任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是，我们现在遇到了点困难，嗯，所以没有办法给大家加工资了。”
老许和老白连连摆手：“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老许红着眼眶道：“我是想着，把我工资给降一半吧！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吃住都在厂里，也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老白也点头表示赞同：“对啊，小闫主任，当初我在羊城找了一圈工作，别人都嫌弃我是残疾人，不肯要我，最后是厂里收下了我。厂里对我有再造之恩，现在厂里遇到困难，我哪还好意思拿全额的工资？”
小闫主任却坚定地表示拒绝：“我们厂里还没为难成这个地步！再说了，你们降工资了，别的工友降不降？小波好不容易谈了个女朋友，正在谈婚论嫁，这种时候降工资，万一影响到他结婚怎么办？还有生产线上的叶技工两口子，结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孩子，这种时候降工资，让他们怎么养家，怎么给孩子买奶粉钱？”
“可是……”老许还想再说什么。
小闫主任打断他：“好了，许叔，白叔！你们就安心做直播，争取把我们直播间做大做强，其他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爸和我一定不会让厂子倒闭的！”
送走老许和老白，小闫主任这才像雪下全身力气一般瘫在椅子上，眉眼间满是忧虑。
其实厂子的状况比老许老白了解的还要糟糕，厂子还欠了银行好千万的贷款，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也要不足了，只能保证基本的生产需要。
本来就因为全国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方便面总体的销量就不如以前。
然后外资还能砸钱砸渠道，做推广。
像他们这种国产小厂子，只能苦苦撑着，要不是当地政府对厂子的扶持，这厂子早就干不下去了！
小闫主任抹一把脸，这厂子要是黄了，自己还好说，凭着学历经验还能找份不错的工作，可厂子里的其他人该怎么办？！
“唉。”开直播，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
小闫主任不是没想过去找网红带货，可是他们的坑位费开价太狠了，30万起步上，不封顶，还要销售提成。
完了还不能保证销售业绩！
没过一会儿，小闫主任接到朋友的电话：“我们厂子里还有一些纸壳箱，你们要不要？”
“要！给我留一些！”
“行，你们派人来拉就行了！对了，你们开直播效果怎么样？苟富贵，勿相忘啊！”
同为天涯沦落人，都是被外资压的喘不过气的本土企业，彼此都抱团取暖。
“不咋样，没流量。直播间都播好几个月了，人数才上了两位数。”
对话那头苦中带笑：“可以了！好歹是两位数，我们才三个！”
“我们今天刚刚达到10个。”
两人齐齐叹了一口气：“我看别人起号怎么那么容易，轮到我们就这么难？”
小闫主任弹摸摸手腕上的珠串，戏谑道：“算命的还说我今年会遇到贵人，这贵人什么时候来呀？可不要等到我破产了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