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手术室爆发一阵低笑。
电话这端，邱铭衍是彻底冷凝了脸，抽着唇角，说不出话，“……”
电话挂断的时候，若非知道那是自己研究生导师，含辛茹苦教了自己多年，差点唾出一句，‘你奶奶个腿！’
等电话再给余远堔拨去时，那沉冷的音色就更让余远堔不解了。
GIO投行高层办公室中，后面是金光万丈的高楼林立风景。
余远堔靠坐办公桌边缘，松了松领带，蹙眉，“今天没空，我要等下去看看梓璇，晚上回去陪女儿。偿”
“还陪什么顾小姐，她天天在我这里养着，我一天看几十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邱铭衍声音很低沉，“至于你家那小祖宗，我觉得有没有你这个父亲，她都无所谓。反正我请你了，兄弟多少年没一起吃过饭了？晚上你来不来，自己看着办。”
说罢，邱铭衍就挂断了电话。
听筒这边，余远堔蹙眉，看了看手机，抿唇。
……
到达邱铭衍家中时，刚过了车水马龙最拥堵的时候。
天色刚刚擦黑，有种灯火辉煌前的沉静。
180平的复式公寓中。
余远堔一脸沉冷的静坐餐桌前，凝滞到一言不发。
一旁，穿着衬衣，将袖子挽到臂弯处，一边冲着热气袅袅的火锅下羊肉卷，一边嘴没停的邱铭衍絮絮叨叨着：“外面吃东西都不干净，难得请你来家里做客，来尝尝我邱大师的厨艺。”
对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闻言扫视着羊肉卷速冻盒上贴的标签，那超市单价￥54.36的数字，忍不住低头嗤笑了一声。
邱铭衍瞪去，却又不敢真的瞪。
讪讪笑笑后，转头向余远堔，“怎么样？还行吧？”
余远堔抬眸，昔日温润眸子里，此刻全部是冷鸷，但是碍于人在场，又不能发作。
只冷寒着声音，“什么还行？”
“呃……”邱铭衍看了眼那边漂亮的女士，又什么也不敢说，只得讪讪笑笑，“火锅，火锅还行吧？”
认怂将另一边逗乐。
听着那低笑，余远堔的脸色更加低沉。
想着电话里，依稀还残留着邱铭衍白天的话，“来见个特别重要的人，放心，正事。”
他冷抿了抿唇。
再看着此刻只有三个人，还围着桌边打边炉，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暗示状态。
他冷蹙了蹙眉心。
最后，再看着对面那张有些跟某个人挂像的脸，他是真有些抑郁。
因为对面，不是别人，而是封成瑾的小妹——封橙悦！
世界一流医学大学毕业的医药博士，副修骨外科临床。
按道理说，同属一个专业，回国后跟邱铭衍认识正常。
甚至邱铭衍这个好事的人给自己张罗对象，不小心介绍到了封橙悦，不知道自己跟封成瑾如今的关系，也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明明这几天邱铭衍这个狐狸应该将自己的立场摸得很清楚了。
突然给自己来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余远堔不吭声，对面，封橙悦就盯着那张俊脸时不时的看看。
说实话，余远堔长得很好看，应该是封橙悦从小到大见过的，除了自己三哥，最好看的男人。
雍容的气质，干净的外表，帅归帅，眼尾爱笑的两抹很浅的鱼尾纹，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看着没有封成瑾那么冷，甚至还带着丝丝暖意。
虽然……对于邱铭衍没事就给自己介绍对象的行为她觉得很搞笑，但或许是在国外生活久了，回国，哪怕是相亲宴，她也喜欢来认识认识人，扩大交际面。
“余先生……对我有意见？”
清亮的大眼睛很漂亮，混合着封氏独有的曜黑瞳色，令人一看就水心荡漾。
“……”余远堔抽唇，当下即便他很不想跟封家人打交道，也只能讪讪笑了笑，礼貌道：“没有，封小姐挺好的。”
挺不挺好不知道，不过封橙悦倒是第一次被余远堔这么尴尬的回答乐到了。
“噗嗤”一下笑出声，她摇头，“算了，感觉余先生怨气挺大的，我还是不问了，免得等会儿突然摔桌走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落落大方衬的余远堔脸色更加尴尬。
空气中，邱铭衍寒寒的接到了余远堔的电流，击的骨头都长毛。
全场，唯有封橙悦一脸无所谓的盯着火锅，忘了余远堔被喊来的意义，忘了先前手术的鲜血粼粼，吃的很嗨。
……
夜间，派司机开车来送走封橙悦后，小区的花园内，余远堔双臂抱怀，沉冷着不说话。
微顿，在邱铭衍一拍他肩膀，要开口的时候，他转身就朝自己的车走去。
利落的脚步令邱铭衍想着先前的尴尬，一边无语叹息这么好的机会，一边快速追上，“哎，老余，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都这个年纪了。”
“我似乎比你还小一岁？”余远堔上车，车窗摇下，挑眉。
“呃……”邱铭衍抽了下唇角，“那你女儿也需要个母亲。”
“你认为封家大小姐会嫁给一个二婚有孩子的男人？”
“呃……”邱铭衍抿唇，“主要不是看你这两年生活寂寞么……”
“你认为我需要必须找个女人才生活有意义？”
“呃……”邱铭衍绷直，“那总不能找个男人吧……”
只刹那，余远堔真是要面色凝固了。
寒光射去，他褐瞳泠泠冷冷，“邱铭衍，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我喜欢谁你不清楚？有什么顾虑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呃……”盯着那精睿的瞳色，以及那完全挑明的态度。
邱铭衍心颤尴尬间。
摸摸鼻头，他单臂靠在车顶上，贴着车窗边小声道：“知道是知道，只是我觉得不太好。主要这喜欢顾小姐的男人也太多了，老余，红颜祸水，太漂亮的女人不能找，最先不说她还没有离婚，麻烦事一大堆，真就算离了……还有特别认真等着的……实力还真不差，你，真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邱铭衍说的语重心长，完完全全是为了余远堔好。
尤其在明白封成瑾为人，那是个完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混账，但凡想要，手段黑的能把鬼都炸出来。
但余远堔却是一瞬间明白了全部。
想着接连三天跌宕的股价，因为团队的卓越运营，对控股的精准把控，封成瑾就算有钱，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其飞快买完拉高。
加上他今晨更是成功融券，现在手里，除了前三日跟封成瑾扯皮用的，又融到了3700多万股，加起来手里还未出手的，零零散散买入的，有5300多万股。
沉冷低笑间，他坐看封成瑾怎么应对。
却没想到，等了一下午都没见有什么动静。
本以为封成瑾定然短期两三天内是没有办法了，毕竟股票这个行业，完全是自己的得胜领域。真要玩，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结果冷不丁的晚上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瞠目结舌，余远堔简直无法形容自己那前面上战场，后面被猪队友拉后腿的炸火心情，拉了拉领带，他从唇息里第一次唾了句脏话，“靠！”
一脚油门，他轰然远离。
原地，一脸正经的邱铭衍差点没伴随着他这个动作跌撞地上。
朝前奔了几步，稳住身形后，邱铭衍才看着夜色下那疾驰的白色宾利欧陆，气的差点嘴都歪了。
妈的！
这要摔个骨折，就亏大发了。
躺自家医院，被自家老教授动手术的耻辱就不说了，医疗费谁给报！
……
豪车疾驰。
夜色里，白色的宾利欧陆在高架上擦出一条条幻影。
飘逸的宛如夜间的流虹，速度快到令人心跳加速。
余远堔很少飙车，一贯遵纪守法下，是他温软的性子。
可今夜，他冷冷的眉头尽数全蹙，挽的只剩下高高的冷峰。
拐上四环，待车辆更少后，他才缓缓放慢了速度。
按开蓝牙耳机，手机里，显示的是一个一直未存过的号码。
嘟……
一声，两声。
直到第三声被接起，“喂？”一声清冽传出。
余远堔收敛心神，浅款一笑，“封总睡没？”
电话那端，封成瑾好像在喝东西，浅浅的声音下咽后，他放下杯子，声音带出缱绻的笑意，“还没有，不过这大半夜的……余总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