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远远地就看到小院前站着好几个人，
这些人手里都捧着一大摞东西，门前还有一张大桌子，桌子上也摞了一堆东西，
虽离的稍远，但那些东西有些眼熟，而等她走近了，才知道这个眼熟是什么。
“这……”
小五连忙介绍:
“这些都是掌柜命小的们给姑娘送来的，都已经分好类，姑娘看看是否还缺什么，告诉小的，小的便去回复。”
汨罗沉默，她走到桌前，看着桌上一摞摞不同颜色的盒子，伸手打开最上面的红色盒子。
果然，里面是一件红色衣裳。
她没有再打开别的盒子，连那些人手里的东西也没再去看，只是看着那件红色衣衫微微失神，垂着眸说道:
“送来这些，是什么意思？”
小五小心问道:“姑娘还是不喜欢吗？”
“……什么叫‘还’？”
“姑娘忘了，前几日掌柜给姑娘送过一批衣裳，姑娘没动，掌柜以为姑娘不喜欢，
今日便换了一批，另外增加了首饰配件，还让小的一定要送到姑娘手上。”
“……胡说。你说换了一批，那为什么这件还在。”
小五笑笑，说:“本来是要换掉的，不过这件是掌柜选的，掌柜觉得姑娘适合红色，又认为这件最配，便让小的留下。
不过别的都已经换掉了，姑娘若是不喜欢这件可以看看别的，还有首饰挂件，都可以看看。”
汨罗手指拂过衣裳，伙计的话一遍一遍在耳边环绕，但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的种种在脑海回映。
她好像，误会他了。
她问:“他……平时常送人东西么？还送过谁？”
小五实话实说:“平常都是别人往客栈送东西，掌柜吩咐小的做这些也还是头一回。”
汨罗:“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小五:“倒没有其它了。”
汨罗挑了几件入眼的衣裳和首饰，说:
“衣服和这些都留下，其他的就退了吧。”
“哎，好嘞。”
小五心下松了一大口气，心想着万幸留下了几件。
汨罗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
“掌柜现在在哪儿？”
小五立即答:“早时去了书房，掌柜说一上午都在。”
“多谢。”
汨罗道别，放下手中的糕点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便小跑起来。
书房离她不远，穿过长廊再拐个弯就是了。
可是上午的阳光泛着金黄，落在书房的窗台上，落在那个人的侧脸上的时候，
她脚步放慢，忽然就害怕上前。
究竟是害怕什么她不明白，就是怕得紧，
可是再怎么害怕再怎么忐忑，脚下还是不知不觉地向他靠近，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近了。
“站在那里做什么。”
洛三刀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写着，说:“进来。”
汨罗当真推门而进。
屋内很暖和，洛三刀侧坐在窗边的小塌上，伏案而作。
光线正好，暖阳照得他平日里的锐气少了几分，以往他回来后都闭门不出，鲜少会这样轻易让人打扰，看来如小五所说，他当真心情不错。
她抿了抿嘴唇，朝他走了过去，近了却迟迟不知说什么。
洛三刀一边写着什么，也没停笔，一边说:
“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
汨罗闻言，低声说:“肚子饿，去吃了些东西。”
“吃什么了？”
汨罗回:“鸡腿，还有糖糕。”
洛三刀“嗯”了一句，便不作声。
汨罗又往前挪了一小步，盯着移动的笔尖，来回瞟着某人的脸，心中纠结许久，才鼓起勇气说:
“我听小五说，说那日放在你房里的衣裳，是给我的……”
洛三刀依旧只是淡淡“嗯”了一句。
汨罗小心脏怦怦直跳，“我以为，是给别人的……”
“给谁？”
“呃……”
一想到自己这些天为什么难过，她就尴尬至极。。
但洛三刀却没放过她，
“听说你这些天郁郁寡欢，怎么回事？”
“我……”
“还去了趟缥缈阁？”
“是……”
“有时间往外跑，我叫你几回都爱搭不理？”
她略微局促，“不是……你叫我那几次……我在修炼……”
“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她很快热了脸。
洛三刀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戏问她……
“没有意见……”她说，紧接着另问:
“你……送我那么多衣裳做什么？”
洛三刀:“明日新春，新春都会有新衣裳。”
“哦。”
这听起来很像上司关怀下属，她又问:
“每个人都有吗？”
“嗯。”
“每个人都有这么多吗？”
盒子一摞一摞，首饰一盒一盒，更别说那些配件，堆成一车比人都高……
洛三刀只答:“平日里的几件，不衬你。”
不是……言下之意是她平日里的穿着丑吗？
“你素来好动，多些亮色的衣裳也好，送去的可有喜欢的？”洛三刀说。
他今日好生奇怪，是这几日没见的缘故么……怎么这么……平和……
她回:“嗯，挑了几件……送来那么多也没必要，缺什么我自己买就行了。”
洛三刀头也不抬:
“你一天天脑子里只有修炼跟玩，衣服首饰随便买，哪里像个小姑娘。
送去的都是现下时兴的款式，你有喜欢的便留下，不喜欢的就叫他们拿走。”
汨罗嘴角动了动，小声问:
“你做这些，是为了让我更漂亮吗？”
洛三刀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投其所好，锦上添花，总得占一样。”
好吧，有破绽又好像没有破绽。
万一真的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刨根问底就显得不礼貌了。
“还有什么事？”洛三刀见她还站在那里，便问。
汨罗还在纠结要不要说要不要问，
万一问他关于缥缈阁的事得到的结果就是如娇媚所说怎么办，
可不问的话，她那没死透的心思肯定得不到安宁。
可是问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会不会也觉得自己不对劲啊……
汨罗的嘴唇都快被咬破皮了，头低地都快看到头顶。
她支吾半天，声如细蚊，
“那日我去了缥缈阁，遇见了娇媚，她给我说……说你们关系很好，说你们已经……”
“已经什么？”
汨罗:“已经互通心意，耳鬓厮磨……”
“你信了？”
汨罗眉眼低垂，“我也不想信，但她那么好看……”
洛三刀这才缓缓停笔，抬眼看她，
“照你的意思，但凡是个好看的，我都该与她互通心意，耳鬓厮磨？”
汨罗嘟囔着:
“也不是没可能，潇湘馆的男人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