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熟悉的味道，但记忆中又好像出现过。
孟宴臣睁开眼，发现身上盖了毯子，手机不在手里，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酒瓶酒杯整齐归拢，还多了一杯水。
摸摸杯壁，是温的，闻一闻，有淡淡的清甜，再抿一口，似乎是蜂蜜水。
他一愣，继而想到什么，立刻扯掉毯子冲出包间。
大厅里，男男女女座无虚席，应侍生来来往往有序穿行。
孟宴臣焦急地搜寻某个身影，忽然，面前响起了声音。
“孟先生，你醒了？”
他激动低头，却是叶子。
期待瞬间落空。
见他眼神黯淡，叶子关心道：“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需不需要……”
“不需要。”
孟宴臣扭头就走，一个醒字，足以让他明白所有。
几天后的周末，孟宴臣像往常一样去医院看顶顶，笼子里，顶顶头尾相连盘着身体，怀里圈着一只烟熏火燎的小猫。
这是那天醉酒，他害怕被叶子接到代驾单，下楼后直接打车回了家，第二天取车时，便看到小小一只蜷在轮胎上，还没家里的玩具球大。
他顺手带去医院，原本是打算之后找个领养，却没想到顶顶对此有反应。
于是，在昨天小猫结束了基础隔离和检查后，孟宴臣把两只放在一起，只见顶顶嗅嗅闻闻，任由小猫蹒跚着爬到身上，钻进怀里，贴着温暖的肚皮，小猫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见状，医生便建议他再等一等，不要这么快送出去领养，两只一起，或许能唤起顶顶的生存欲。
孟宴臣犹豫一番，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有盼头总是好的，只要顶顶能好起来，别说一只，十只他都能养。
医生离开后，他和顶顶说了会儿话，便也走了，却在大厅又遇见了叶子，视线撞上的一瞬间，大脑立刻发出防备预警，但已经来不及了。
“孟先生！”叶子眼睛一亮，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这么巧，又见面了。”
“……”
“啊，那个，我和同学来给学校的猫学长绝育。”说完，她指指综合窗口。
那边确实有几个女生，手里提着航空箱正在排队挂号。
孟宴臣收回视线，“挺好，再见。”
“哎，孟先生！”
这句声音不算大，但宠物医院的规模毕竟比人类医院小很多，空间没那么敞亮宽裕，一嗓子出来，好多人都往这边看。
其实一开始大家就在看了，尤其是她的同学们，就像那种，朋友鼓起勇气搭讪，她们在后面窃窃私语，捂嘴偷笑。
教养克制着孟宴臣，“有事吗？”
“哦？哦，我是、我就是想问问，”叶子撩了下头发，“——你怎么也来这里呀？是家里的宠物不舒服吗？”
她的眼神过于直白，很努力地在假装不刻意。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也养宠物，还会亲自送过来。”
“你不是知道吗？”
“什么？”
“你学姐捡过狗，难道我和她谈恋爱还要专门把狗丢掉吗？”
叶子懵了几秒。
“……那，是它不舒服吗？”
“不是，我来投资。”
“啊？”
“你同学在喊你了。”
叶子回头，却发现朋友只是挤在一起往这看，并没有喊她，再回头时，孟宴臣已经大步走远了。
同学很快围了过来，“哎，叶子，这不是之前网上那个孟氏国坤的太子吗？”
“帅晕我，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
“你是怎么认识的呀？”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把叶子围在中间。
叶子羞涩笑笑，把头发别到耳后，“兼职的时候见过，也就说过几句话，不算认识。”
其中一个嘶了一声，“不过，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女朋友不是我们学校那个大名鼎鼎的阮娇娇吗？”
另一个附和道：“我也记得。但是传闻说两人分手了，因为太子家里不同意，加上阮娇娇有胃癌，那件事之后，直接分手出国疗养了。”
八卦总是勾人心，此时大家都忘了来医院的目的，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
说着说着，突然，同学撞了她一下，“哎，叶子。”
“嗯？”
“反正两人也分开了，要不，你努努力，把他拿下？”
“我？”
“你怎么了？要个子有个子，要脸蛋有脸蛋，我看你们就般配得很。”
“这，不好吧？”叶子迟疑。
“有什么不好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弃我取’，都已经分开了，难道还垄断了不许别人碰？”
而另一个已经开始幻想了：“这要是真谈上了，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还当什么牛马呀，一毕业，就是总裁夫人了！”
众人笑作一团。
不过也有人担心，“你说这万一阮娇娇病好了回来了呢？”
“白月光回国，会议暂停，我去接！”
“虐心缠爱，霸道总裁的不完美替身情人！”
“离婚带球跑，前夫秒变阴湿鬼，哭着求我复合！”
几人沉浸在网上火爆的狗血小说剧情里，演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叶子在旁边看着她们，慢悠悠地，隐晦一笑。
出国？不见得吧。
-
医院一别后，孟宴臣在不同场合又遇到了几次叶子，每一次，对方都会跑来搭话，冷言冷语也不放弃，明示暗示都装不懂，说得最多的就是“我没别的意思”，实际一言一行都在表达，“我对你有意思”。
他都想报警了。
后来，他不得不精简行程，非必要，不出门，甚至让陈铭宇招了个司机。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凌云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于是四月的某一天，他主动来了魅色，不出所料，果然是叶子进包间送酒。
孟宴臣喝得很凶，在她第二趟进来送果盘的时候，第一趟上的酒已经空瓶了。
“再拿一瓶。”
叶子看他一眼，欲言又止，还是去拿了。拿回来后，她给他倒酒。
他们在这里做服务生，上岗前都有培训过，倒酒只倒杯子的五分之一，这是品。
高雅，上流，有情调。
孟宴臣看见之后，却让她倒满。
“孟先生。”
“你没听见吗？”
叶子只得照做。
酒杯一满，孟宴臣马上拿到手里一饮而尽。
哪是品，分明是灌。
喝完在桌上一放，“倒满。”
灯光在他失魂的脸上晦暗，叶子看着，忍不住心疼起眼前的男人。
她没有听话，也没有继续给他倒酒，“孟先生，你不开心吗？”
“你越界了，出去。”
孟宴臣拿过酒瓶，自己满上，又一杯喝完，见人站在旁边不动，他吩咐，“再去拿一瓶。”
叶子还是静止。
孟宴臣抬头看她，“是我没说明白，还是你听不懂？”
两人对视许久，叶子垂下视线，拿起托盘离开，临走前，她回头看，他后脑深仰，又在灌酒。
第三趟进来时，孟宴臣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
第四趟，她踌躇了相当长的时间，才鼓起勇气进去送了一杯加了蜂蜜的热水。
彼时孟宴臣似乎已经醉过去，闭着眼睛瘫在椅子上，和那天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