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里不对劲。
谢冥为什么在突然生气？
捏碎茶碗是想干什么？
沈初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只是僵着身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那道视线……
她也可以当做没有觉察出。
这是沈初心中所想。
可是当她真正想要这样做的时候才发现究竟有多难。
谢冥的视线紧紧盯着她，不曾移开半分，哪怕她有任何轻微的动作，都会被谢冥收入眼底。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沈初忍受了片刻，见谢冥的视线依旧没有要收回的意思，直接抬起脑袋朝谢冥瞪了回去。
就他有眼睛吗？
可是当她的视线与谢冥对上后，却不由得微怔。
谢冥的视线里除去愤怒还有沉痛，像是亲眼看见了自己心爱之人转身投入他人之怀后感到的悲痛。
发现这一点后上沈初又缓缓低下了脑袋。
这都什么和什么？
她又没干嘛，谢冥用什么看渣女一样的眼神看她？
沈初的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逃过谢冥的眼睛，他的指尖动了动，将手中捏碎的瓷碗碎片丢下，接过了一旁不知是谁递来的手帕。
他的手出了血，接过手帕是为了擦血。
可是等他将手中渗出的血一一擦净后才蓦地发现这只手帕是孟嫣然的。
而彼时孟嫣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见她如此，谢冥张了张口，还是道，“刚才想到了不快之事，让嫣然担心了。”
说着将手中的手帕丢在桌上，重新执起一只茶碗，朝孟嫣然敬了杯酒，不等孟嫣然出声，直接喝下。
见他这样，孟嫣然指尖紧了紧，良久后开口，“太子哥哥何必自罚一杯呢，嫣然担心太子哥哥是自然的。”
她的声音并无异常，而是随着谢冥的动作，也喝下了一杯酒。
一饮而尽后腼腆的冲谢冥笑了笑。
虽然谢冥说是想到了不快之事，但孟嫣然知道，这绝不可能。
她并非眼瞎，刚才谢冥的异常她都是尽数注意到了的。
刚才……谢冥的视线一直盯在七皇子谢允那边。
准确来说，谢冥的视线一直定在……那名婢女身上。
可那名婢女容貌丑陋，脸上还有几颗指甲盖般大小的黑痣，更加影响美观。
如果谢冥是在看她的话，那定然是有蹊跷的。
蹊跷之处为何呢？
是那名婢女的身份？还是那名婢女的容貌？
又或者二者皆有之？
孟嫣然走回太后身边，视线却依旧悄无声息的在谢冥与沈初二人之间来回流转。
专心干饭的沈初并没有注意到这道过分小心的视线。
但谢冥注意到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悄无声息的将视线挪了回来，垂眼看着面前的菜肴。
就有如此美味，让初儿如此喜欢？
想到这里，谢冥突然伸手将筷子拿起，夹起了刚才沈初吃过的酱牛肉。
味道一般，并无多特别。
初儿的胃口挺好的。
想到沈初现在正坐在谢允身边，谢冥握筷的手就不禁用了几分力。
是初儿伪装成婢女出宫被谢允撞上了？
然后被谢允拉到了这里？
因为这样的情况在谢允身上发生过不少次，谢冥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之前谢允看上的都是些容貌还不错的婢女，初儿明明遮掩了原本的容貌，却还是被谢允找上……
难道谢允认出了初儿？
他这个弟弟是一众皇子里最不成气候的，如果初儿的这样装扮后还能被他认出，且被他故意带着来到这宴席上，那么谢允绝没有表面上那般单纯，与世无争。
如若是这样的话，那谢允身侧坐着的另一个婢女又是谁？
谢冥可以将沈初一眼认出，可是对上别人却无法做到。
在经过几番确认后，谢冥才终于肯定这人是谁。
江茯苓。
与初儿关系很差的，江侍郎之女。
她们二人怎么会一同出现在谢允身边？
难道这二人碰面了？
为何会碰面？
寻仇？还是别的？
正沉迷于吃东西的将茯苓还不知道自己在谢冥心里已经跟沈初撕了好几架了。
直到气氛突然变得安静，有数道视线朝她这边看来江茯苓才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茫然的视线再偌大的室内转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
不管是什么情况，这都是不好的预兆……
她正要扭头去问一旁的谢允，站在太后身边的孟嫣然主动出了声。
“你这婢女好生无理，主人都没有动筷，你竟是将菜全都消灭了个干净。”
女生的声音平静而缓慢，分明就是站在上位者的位置来审批她。
这让江茯苓有些不舒服。
但孟嫣然说得也确实在理，不过……她需要说的是，这是谢允自己开口让她吃的啊。
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如何敢拉谢允顶包？
只能认错。
她正要站起身，却又听见站在太后身边的孟嫣然又一次开了口，这一次开口不是指责她了。
而是开始职责起了另一个人。
这个倒霉蛋正是另一个吃的开心的沈初。
“你是叫牡丹吗？七皇子都没怎么动筷，你如何敢这样放肆？”
声音依旧平稳，指责得理所应当。
沈初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呆呆的眨了眨眼，感觉孟嫣然有点找茬。
明明谢允都没有说话呢，她管这些干嘛？
她和江茯苓几乎同一时间站起身，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身侧的人却突然站起身，声音中带着无所谓，
“嫣然姐，我觉得没什么。”
“今日嫣然回京，本宫觉得嫣然不必为此烦心。”
“若是嫣然觉得坏了规矩便将我的给这二人吧。”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三道身影不约而同的站起，说的话虽然有所区别，但是意思却都是同一个。
为这两名婢女开脱。
一位当朝太子，一位手握重兵，一位闲散藩王。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主动挑出这个话题的孟嫣然。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看着宴席上站立着的五道身影，感觉自己的面子被狠狠摁在了地上。
可是有这三人站出，她再计较就显得她太过刻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