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瓷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书房还是卧室……”
“书房。”
“好。”
不敢拖延，她连房间都没回，直接先上楼。
二楼书房，郁枫腿上的毯子换了一条，深灰变全黑，仅四个角带一点花色。
小瓷走过去，不用他开口，自己主动跪在了他脚边的垫子上。
“我……”
“这是给我的狗准备的。”
他突然出声，带着满满恶意。
“……”
小瓷想骂人。
他哪里有养狗，怎么又骂她。
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再想说，会犹豫。
“我错了……”
郁枫冷淡抬眼，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说。
“你错哪了。”
“我不该利用你……我在霖少爷面前说，说你喜欢我……”
小瓷死也想不到，她会误拨费洛微信语音，然后又被他接了过去……
“你叫郁霖什么，霖少爷，他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
郁枫黑沉的眸子暗藏汹涌。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呃呃，郁…郁霖？”
及时纠正。
小瓷犹豫地叫了郁霖大名。
对她来说，叫少爷可以少不少麻烦。
郁枫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恶劣挑眉：“别和我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主人，只有我。”
小瓷咽了口唾沫：“我知道……”
“知道还不弄死他。”
郁枫口吻凛然，让人分不清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小瓷觉得这幕似曾相识。
每当他顺手救下自己，往往也意味着，自己之后会被他逼上绝路。
他想让她去对付郁霖？
“我做不到……”
她怎么对付，她手无寸铁……
“做不到还去救人。”
他目光倏地变冷，蕴藏刺骨气息。
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去救人，然后被人拉下水，一命换一命。是伟大呢，还是愚蠢。想这么死，好，那还不如死在他手里。
“我以为Lucy……”是好人。
小瓷越说越没有底气。
从这件事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局限性。
想事情太片面了。
好人和坏人，要怎么区分，喊救命的是好人，说去死的是坏人？那人人都会喊救命。她怎么敢，明知那人是郁霖，还主动送上门，以为录着视频就能保护自己，哪里来的天真，就没想过，喊救命的Lucy也是个双面人，谁给好处听谁的，郁霖给的好处多，她立马能站过去，同他一道对付自己……
万一真这么栽了，那就太冤，太不值当了。
“你真善良，下次有人要害我，你也来救救我。”
知道他在反讽，但小瓷还是意外。他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她救他，怎么可能，真到那时候，自己会是补刀的角色。一刀不够，再来一刀，刀刀致命。
或许还真有这天。
毕竟被他害过的人不计其数。
他仇家应该比能排十条街。
“怎么不说话，肯救她，不肯救我？”
他好像对这个问题很关心。
有耐心重复问两遍。
小瓷被迫仰起头。
姿势久了，脖子很酸，她想低下一点，郁枫残忍地不让。
“肯……”
都快不能呼吸了，小瓷颤着声音回答说。
他有保镖，他的保镖，有些参加过反恐，有些是比赛冠军，他们都不能保护他，她两手无力，怎么保护，分明就是想拉她一起死。
她的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
郁枫一把丢开她，眼神冰冷朝下。
“自己没本事，遇到麻烦了，找费洛救你，你是不是分不清他是我的人？”
她利用他，还想利用他的人，他的资源。
小瓷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中警铃大响，她不能由他这么想下去。
“我不是想找费管家……”
郁枫深眸，听她往下说。
小瓷顶着压力，嗫嚅出声：“我是想找你，我想找你救我……只是，我没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只能找费洛。
从头到尾，想求救的对象，只有你而已。
“那个电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想起来就尴尬，小瓷咬了咬下嘴唇，干脆没说了。
也不用过多解释，他肯定知道，那些话说出来，明显她不知道他在听，太胆大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救你。”
郁枫黑眸微眯，隐隐透出戾气。
被信任，与被算计，区别只在毫厘之间。
小瓷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也许你不会，但我……愿意去相信。”
“白痴。”
他厌蠢了。
好想弄死她。
“你在赌。”
“我有说过什么。”
小瓷细想，重复：“如果我让他碰，我死……”
“然后呢。”
郁枫冷地扯起唇角，眸子里瞬间布满戾气，“然后用我去赌，怎么，想着万一赌输了，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事实上，她已经输了。
正常情况，时间不够，而他，也不会去救她。
她有这么重要吗。
她没那么重要。
小瓷听得见自己心跳声，那是负了伤的，博弈真能锻炼心肌。
她伸进右边口袋，从里面拿出那把美工刀，呲啦——滑出刀尖，然后轻轻放地上。
刀尖朝向自己。
“我会赢。”
“你也会赢。”
郁霖不会死，但他注定会输。
小瓷抬眸，吐出气后，说：“我不会让他碰我。”
“我知道你赶不及。”
“我不蠢。”
“我也没在赌……”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生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郁枫看着地上这把刀，笑了，不是讽中带嘲，而是正儿八经，笑了一回，虽然很浅，淡到几乎没有，但他就是笑了。
平常装傻，装怂，到时间，受到没办法逃避的威胁，又露出一点聪明，别人威胁多少，她就露出多少。像挤牙膏，挤一点，吐一点，不肯一下子全部吐完，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她可能会怂，但绝对不傻。
一点都不像调查到的那样——
孟家养女，孟沅浠，脾气好，常爱笑，温柔懂事，孝敬父母，为人谦虚，包容大度。
一受到欺负不会反抗的软包子，如今怎样。
如今，身上带刀。
她在藏什么。
她为什么要藏。
她有这本事，怎么会在孟家混不下去。
八面玲珑心。
只用一面，就足够骗过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