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爱意
所以，其实惠荣不仅知道了自己的生母并非姐姐，也知道了姐姐失去惠安的往事。
那她是否知道当初姐姐是因为她与自己早夭的女儿相像才把她养在身边的...
当年确实是姐姐设计诱导甄嬛，做了一身与惠安生辰那日所穿衣物极其相似的新衣送给惠荣。
但没人能料到惠荣会因为脚下不稳摔跤，那刹那间重合的身影真真实实地刺痛了姐姐的心，悲痛是真，受刺激昏倒也是真。
后来姐姐还曾与我暗嘲，“自己竟也落得使出用这种事作筏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用揭自己伤疤的办法去陷害他人。
我的心思飘的有些远，却一下子又被唤了回来。
“姨母，惠荣和三姐姐像吗？”
惠荣这话问的我如遭雷劈，从前，多年的孤立无援早已让我的心修炼得如石头一般坚硬，对我来说，身边的一切人都是可以利用的，我尽可以用惠荣的愧疚把她变成一把好刀，刺得甄嬛无力还手。
可弘晖，端怡，永璨、永璠、令璋、令珺，我的这几个孙辈，还有重新回到我身边的姐姐又让我寻回了曾经的柔软。
看着这孩子委屈又无辜的眼神，我怎么忍心说出她是否真的与惠安相像。即便姐姐对这个孩子视若珍宝，可当初她来时，确实也是存了旁的心思的。
“那人说，皇额娘嫉妒熹娘娘得宠所以抢了她的孩子，皇额娘对惠安好，也是因为惠安与皇额娘亲生的三姐姐面容相似。”
“那，那你觉得皇额娘是这样的吗？”
惠安眼神向上出神了须臾，似乎在仔细地思考着，“惠安前几年没见过熹娘娘，后来她也很少来景仁宫，但我从没见过皇额娘和宫里其他娘娘吵架，皇额娘总是笑着。
“而且皇额娘总是陪着我吃饭，给我读故事，教我写字念书，之前生病也是皇额娘每日陪着，惠荣没见过三姐姐，不知道皇额娘与三姐姐如何，但惠荣知道，皇额娘爱惠荣，惠荣也爱皇额娘。
“所以，姨母，那人是骗我的对不对？”
“好孩子，你皇额娘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姨母什么都不敢说，只怕你因为小人的谗言误会了你皇额娘，如今你能如此懂事，姐姐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的。”
我把惠荣搂在了怀里，她小小的身子有些僵硬，而后慢慢的软了下来，最后，惠荣伏在我怀里渐渐哭了出来，从低声的啜泣转而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没有额娘了！”
“哭吧，姨母在，别怕。”
姐姐昏迷时，我曾把哭泣的惠荣丢到姐姐床边，可自那之后，这孩子直到姐姐崩逝也再没如此哭过，连守灵下葬时也只是沉默的掉了几滴眼泪。
如今，只怕是才敢痛快的哭出来。
“额娘，别哭，儿子没事。”那年弘晖从高热里醒来，拉着我说的第一句便是对我的宽慰。
这皇宫无边的富贵，却不能让这些原本应当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拥有他们应当有的童年时光，在旁的孩子还满心玩乐的时光里就迫不得已的学会了懂事与体谅。
过了好一会，宣泄够了情绪的惠荣慢慢的止住了哭意，从我的怀里抬起了头，我用帕子擦了擦她脸上残余的泪珠。
许是哭的有些岔气，这孩子还打了个嗝。连咳了两声也没压住第二个嗝的时候，惠荣有些羞赧。
方才的伤感被这可爱的举动带走了许多，“去洗把脸吧，都哭成小花猫了。”
“染冬，用井水冰条帕子给公主敷一敷眼睛，晚些时候若是肿了就更难受了。”
惠荣听话的跟着染冬离开，瞧着惠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我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继续审问方才的事情。
“采薇，你可知罪？”
采薇瞧着自己的小主子哭的如此伤心，此时脸上还有没来得及褪去的心疼。
而在福晋身边做了二十年的贴身侍女，又给皇后宫里当了近十年的掌事姑姑，采薇又怎么会是毫不知变通的人，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重新俯下身，她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皇贵妃娘娘恕罪，奴婢只是一时情急才冒犯娘娘，奴婢知罪，自愿领罚。”
“你是纯元皇后旧仆，本宫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但你以下犯上，不可不罚，如今本宫赏你二十板子，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多谢皇贵妃娘娘！”
“江福海，把人带到景仁宫去，就在院子里打。”
“奴才遵旨。”
其实采薇也不是非罚不可，凭着她对姐姐这份忠心，我大可以罚些俸禄小惩大诫，他们这种跟在主子身边最亲近的，如何也不会缺钱花。
但若是不罚，以后人人如此直言犯上悍不畏死，这宫里岂非乱套了，江福海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有一套，知道怎么把这二十板子打得既看着惨烈又不至于伤情很重。
看着采薇被带走，整个殿上便只剩行露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跪在原地。
“娘娘...娘娘...采薇姐姐所为，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
“娘娘还没开口问你，你就这么急着撇清，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何必如此心虚呢？”
“奴婢...奴婢...”
行露当然要害怕，这二十板子落在她的身上，可是没有伺候纯元皇后多年的情分在，届时若是皮开肉绽筋骨皆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那有何直接打死有什么差别。
“说吧，此时说或许还可以少受些苦。”
行露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奴婢是内务府包衣的宫女，即便您是皇贵妃娘娘也不能私自处刑啊...”
我听完行露这话笑了，“你是旗人出身，本宫爱惜羽毛，自然不会私自处刑，但本宫可以送你去慎刑司。谋害公主，你以为是什么罪名？”
“奴婢没有啊！奴婢只是在公主面前多说了几句话，万万不敢生了谋害公主之心啊！”
“五公主，中宫嫡出，金枝玉叶，合该顺遂无忧，你说错了话让公主伤心，又怎么不算是谋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