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母恩
平日里，胤禛若是要见惠荣都是到我宫里或是直接到景仁宫去的，从未传人到养心殿去，而昨日惠荣才过了生辰，若是有什么封赏，直接宣旨便是，这一遭来的蹊跷。
有了这句吩咐，我们三人都没了什么用膳的心思，匆匆填饱了肚子。
我交代好染冬按时带令璋练字后，亲自为惠荣整好了衣冠前往养心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
“儿臣惠荣参见皇阿玛。”
到了门口，苏培盛引着我二人进了屋，却发现甄嬛正伴驾在一旁。
“皇贵妃娘娘金安。”
来的路上，惠荣很是兴奋。长到六岁，惠荣从未到过养心殿，原以为胤禛只是叫她来，结果屋里却还有旁的人，脸上的笑意都垮了许多。
“熹娘娘安。”
甄嬛看了看胤禛，见对方点头急不可耐地上前，“昨日生辰过得可还开心？”
“开心，谢谢熹娘娘。”
我不知道胤禛和甄嬛这两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看眼下这意思，甄嬛有意与惠荣亲近，胤禛这态度似乎...
姐姐这才没了一年，甄嬛是想接惠荣回自己身边？虽说她不能再有孩子，可是得了一个弘历已经算是极大的保障了，还是说觉得并非亲生实在不算牢靠，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惠荣的身上了吗？
虽说当初抱养惠荣时，姐姐确实存了制约甄嬛的心思，但后来惠荣在姐姐心里，便如同身上掉下的血肉一般，更别说她还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搭上了一条性命。
惠荣是个慢热的孩子，当初和令璋相处，也是磨了几日才敞开了心扉。
甄嬛对她陡然的亲近，倒是让惠荣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这会儿，她更贴近我身边了。
这生疏的戒备和下意识的退步让满心欢喜的甄嬛心头蒙上一层失落，却仍旧继续开了口，“前些日子，你四哥送进宫了些西洋的物件儿，说是叫什么万花筒，还有两盏双层琉璃宫灯，惠荣可想到熹娘娘宫里瞧瞧？”
“多谢熹娘娘，我还要在景仁宫读书写字，皇额娘说，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惠荣虽年幼，却也不能因为玩乐荒废学业。”
“惠荣好诗书，熹娘娘也可以陪你读书，永寿宫离端娘娘的延庆殿和静娘娘的咸福宫都不远，若是累了，还可以去找温宜和惠和玩儿，和姊妹一块，也便不孤单了。”
“姨母...皇贵妃娘娘为惠荣请了先生，景仁宫还有令璋为伴，惠荣不觉得孤单。”
甄嬛一再邀请，而惠荣再三拒绝。
这些年，甄嬛争宠，闭宫，筹谋，报复，甚少和惠荣相处，而姐姐也不愿惠荣与她过分亲近，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示好，会拒绝也十分正常。
但她长到现在，几乎事事有我参与，却也不愿搬到承乾宫去。
“好了，她既不愿去，你又何必强求。”一直未开口的胤禛眼见惠荣无意也打算劝甄嬛打消念头。
甄嬛拉着惠荣的小手，万分不舍，开口还想再继续争取，“臣妾实在是心疼，当年不过才半年...”
话没说完直接被惠荣的哭声打断了，她挣开了甄嬛拉着她的手，因为用力挣脱，手腕都有些发红，满脸的眼泪扑到了我的怀里。
“熹娘娘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永寿宫！我只是想待在皇额娘宫里！惠荣想皇额娘！”
惠荣哭的抽抽搭搭委屈极了，一下子激起了胤禛的爱女之心，连甄嬛都满脸的愧疚。
“好孩子，来皇阿玛这。”
惠荣瞧了瞧我，又瞧了瞧不远处朝她伸手的胤禛，两步投到了对方怀里，把脸埋在胤禛的胸口，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惠荣不哭，皇阿玛也想你皇额娘，咱们就在景仁宫，哪也不去。”
“皇上...”这话让好不容易求得胤禛点头的甄嬛彻底失望了，可作为额娘她又实在不舍得自己的孩子如此难过，“圆圆...对不起..熹娘娘只是喜欢你。”
听到这声呼唤，惠荣抬起头，噙着泪的眼重新落回了甄嬛身上，“熹娘娘应当唤我为五公主或者惠荣，圆圆是皇额娘的称呼。”
是了，自惠荣懂事以来，便不再应答我唤她“圆圆”，只许姐姐这样叫她，或许在她心里，这个乳名是皇额娘的专属。
可这句话却叫甄嬛大受打击，“这...这乳名是...”
这乳名是当初她这个生母为惠荣取的，如今却成了别人的独一无二。
惠荣转身看向抱着自己的胤禛，“皇阿玛，儿臣听说，皇额娘并不是儿臣的生母，儿臣的生母是熹娘娘，所以熹娘娘才想让儿臣到永寿宫去，是吗？”
“？！”
所有人都没料到惠荣会吐出这么一句话，当初惠荣被抱到景仁宫时尚在襁褓，而明眼人都知道纯元皇后不愿五公主知道自己的身世，自然也没人敢提着脑袋到惠荣跟前嚼舌根。
“惠荣，你告诉皇阿玛，是谁告诉你的？”
“是儿臣贪玩，在御花园偶然听到宫人说的。”
胤禛锐利的眼神扫向甄嬛，他直觉以为是甄嬛为了把惠荣要回自己身边，特意让人告知了惠荣的身世。
甄嬛受了这无妄之灾赶忙摇头。
我直到此时也一句话未说，这事儿必定不是甄嬛所为，把惠荣的身世捅出来绝非上计，她又何必冒着被胤禛怪罪的风险安排这些。
可若是如此，又有谁想让惠荣知道这些呢？难道是从前安陵容使人说的吗？
“皇阿玛，儿臣出生时，皇额娘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儿臣也觉得，自己是熹娘娘所生，毕竟，儿臣和熹娘娘也有相似之处，而且熹娘娘也常常想与儿臣亲近。”
对于孩子的早慧，胤禛感到十分意外，却也欣喜于惠荣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如果这是真的，你是不是愿意搬到永寿宫去和熹娘娘同住呢？”
见胤禛把话题引了回来，甄嬛被打击的遍体鳞伤的心陡然又提了起来。
“儿臣不愿，皇额娘为了救儿臣重病离世，儿臣不能不要皇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