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瓮
甄嬛的脸上既有心疼又有惋惜，说到动情时还红了眼眶，我看着她声情并茂地卖力表演，心中还是不由得赞叹，倒真是唱念做打样样俱佳，若非我早就知道真相，只怕也要信了她这副生气自己姐妹犯糊涂，又不忍胤禛因此龙体有损的两难模样。
作为一向和睦六宫宽仁待下的皇贵妃，我自然也得搭上这段戏，“皇上，安妃失了孩子，也不能再生育，臣妾想她已经得到教训了，不如便禁足罚奉，小惩大诫吧。”
那盒祛疤的舒痕胶再次被拿了出来，今次没了端妃为她张口，甄嬛便选了发现香料那日同在延禧宫的欣贵人。
身为富察贵人小产那日的目击者，欣贵人绘声绘色地讲着当时甄嬛受伤的始末，还提及了被年世兰罚跪险些小产的情节。
说话间撞上了我似笑非笑的眼神，脸色微变却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不太自然地移走了视线。
甄嬛显然没注意到欣贵人神情的变化，在温实初验出舒痕胶里的麝香后哭的梨花带雨，“皇上，陵容好狠的心，若非后来臣妾意外打翻了一盒，怕毁了陵容的心意没敢说与她听，只怕五公主便没了如今的福气了！”
“皇上，此药膏若想达到除疤的效果，至少得涂上三四盒，以此剂量必定滑胎。熹妃娘娘身体底子不错，早些年为娘娘诊过脉的太医皆可验证，当年虽然暑热，以娘娘的身子绝不至于险些小产。麝香随着这药膏微量且持续的摄入，臣实难察觉，还请皇上降罪！”
温实初说着，直接跪下请罪，说是他未曾察觉才至如此，胤禛瞧着哭得委屈的甄嬛抬手一挥，“身子再好也架不住有人暗害！苏培盛，去查！”
胤禛当然知道这事跟温实初没什么关系，何况那会，温实初日日忙着照料生病的孝恭仁皇后，他现在怒火中烧顾不上怪罪旁人，只想着惩治“罪魁祸首”。
闭上眼叹了口气，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的利用反而给了安陵容的恨一个出口，我让她害富察贵人，害甄嬛，或许都正中了她的心思。
如今即便是没有我的威逼利诱，这些事她也一样未曾少做。
“你们先回去吧，朕会亲自过问此事，嬛嬛，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胤禛安慰了两句哭唧唧的甄嬛便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他脸上那愤怒的表情别人或许不能完全解读，但我心里却十分的清楚。
胤禛的气愤还裹挟着庆幸，毕竟，当年得知了消息从天坛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深深的自责，因为胤禛一直认为甄嬛之所以会胎气大动险些小产是因为翊坤宫里的欢宜香！
现在“罪魁祸首”出现，胤禛又可以毫无愧疚的把所有的责任推到送了“毒药膏”的安陵容身上了。
苏培盛带着人到延禧宫搜宫，宫里所有伺候的人都被押到了慎刑司候审。
这边手脚利索地搜出了一匣子的当门子，不过半日，人也都审的差不多。
安陵容小小答应入宫，身边没有带进宫的侍女，一开始便都是由内务府拨来伺候的，除了一早就在身边伺候的宝鹃宝鹊，后面儿大多数都是随着位份晋升一次又一次添进来的。
安妃从未亏待过手底下伺候的人，但说穿了也没什么情谊，给她办事的多数也是靠着许以重利，或用完就杀，所以多数不知道微末细节的边缘人物自然是知道什么不用审就都交代了，以免受那些皮肉之苦。
宝鹊，早在惠妃难产时就被乱棍打死了，真真正正知道安妃所有罪行的，只余宝鹃一人。
帮着安陵容做了那么多事，宝鹃知道自己说不说都是死，自己不说，万一皇上能念旧情留主子一命，来日也能被念着恩情宽待宫外的家人，是以受了小半日的酷刑都一直未吐露。
皇上只给了一日时间，精奇嬷嬷对着这“忠心耿耿”的硬骨头有些头疼，正商量着如何折磨宝鹃开口时，外面来了一个生面孔。
“嬷嬷，我是延禧宫的官女子何氏，原先在熹妃娘娘身边伺候。”
精奇嬷嬷虽然都不曾见过这位，但宫里发生的大小事心里却都清楚得很，知道这位惹了皇上不悦被打发到延禧宫就再不曾面圣，却也知道何氏能一直安稳地活着是因为皇上念着熹妃的旧情。
嬷嬷们简单的行了个礼后，浣碧继续说道，“我也在延禧宫住了两年，和宝鹃也还算熟络，现受熹妃娘娘之托来劝劝她。”
“想来二位嬷嬷如今也束手无策，不如让我试试。”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各自后退了一步，“还请小主尽快，奴婢们时间不多。”
浣碧点了点头进了刑房，里面的血腥气和霉味儿让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她打量着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宝鹃，一直未开口，直到宝鹃忍不住问她的来意。
嘴上说着慷慨赴死，但求生是人的本能，宝鹃又怎么能忍住不去寻求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呢？
浣碧在刑房里待的时间不长，才出来不多时，宝鹃就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招了个干净，精奇嬷嬷不免有些好奇浣碧究竟说了什么，却也没必要打听，只要她们能够交差就够了。
安妃被带到养心殿外时，太阳已经悄悄西垂，她迎着暖橘色的夕阳怔愣了片刻终究没有开口，转身朝着殿门走去。
她穿着素色的旗装，半披着头发，脸上带着些小产后的苍白和病态，蹙着眉看起来柔弱又可怜，却激不起胤禛心中丝毫的怜爱。
殿内正跪着一个小宫女，回头间脸上生着些疮疤，“安妃娘娘，您可认识奴婢？”
“不认识。”安陵容轻撩了下眼皮就转开视线，不关心这个眼生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此时。
小宫女却笑了，“看来安妃娘娘手上的鲜血还真多啊，杀过的一个两个早就已经记不得了。”
听完这话，安陵容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小宫女的脸上，瞧着眼熟，但确实有些认不出，毕竟这些年，她确实没少处理这些人。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娘娘，奴婢菊青，您再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