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勾引的后果就是事与愿违。
第二日凝霜还是没能下得来床。
东巡的章呈很快递交上去，前朝一连吵了好几日，总算是定下来。
陛下微服私访。
放出去的消息是十一月初启程，一路沿着陆路抵达长公主封地。
实际不过三日，行囊就已经收拾妥当，坐船沿运河而下。
凝霜倒是在史书中见识过隋帝出巡的仪仗，龙头船、凤头船，何等风光。
皇帝居于龙船之上，凤船则是皇后所居。
其余妃嫔住在之后的船上，浩浩荡荡，格外引人注目。
当然，萧时衍不是隋帝，作风也不会如此奢靡。
皇帝出巡的船队伪装成了商船，规矩如九五之尊一般，自己独自住在一艘船上。
因上次的事情，凝霜好几日都躲着她。
这次也不例外，每日一早就去皇后船上躲着，导致刘成每每扑了个空。
这段时日凝霜人都勤快了。
她与皇后一同站在甲板上，观赏着浩浩荡荡的流水，船身与水的碰撞中，不断溅起水花。
行至一处时，皇后忽然道：“你知道乐安公主么？”
凝霜道：“嫔妾知道。”
说来……也是与她们北羌有些渊源。
昔日前朝末主荒淫无度，大开国门，任由北羌军队践踏百姓。
甚至北羌还闯入皇宫，无恶不作，见到貌美女官。亦或是皇室中人，不论男女，直接拖入廊下糟蹋。
乱世便是如此，这般尚且能保住一条命，更为可怖的是后头，闹饥荒。
百姓没粮，军营也没粮，便会往身边同类下手。
也不怪萧时衍最初在她入宫时，给了这么低的一个位份。
无论是前朝还是现今，中原人是最为讨厌北羌人的。
再说起乐安公主，她不同其他皇室慢慢等死，而是拿起刀剑与北羌反抗，直到援军来临。
甚至扛起朝政，在运作之下，前朝甚至隐隐有了中兴之相。
可那时的皇室前朝早已腐败，岂能容忍一介女子插手朝政。
即便乐安公主有再大的能耐，终究是逃不过太上皇的铁骑，匆匆往东逃亡。
皇后微微颔首，“她便是在此处跳河而亡。”
“先太子萧岳率军追杀，乐安公主走投无路，便在此自尽了。”
皇后倒没有什么与她讲故事的兴致，倒是随意提起罢了。
再往下去，就是南阳公的封地，浏城了。
一行人靠岸停歇，刘成带着帝王信物前去城门时，可把城中守卫吓得不轻。
不多时，便有南阳公府的马车亲自前来迎驾。
来的却不是南阳公本人，而是一名普通的管家。
管家惶惶恐恐跪下行礼：“草民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时衍喝茶不言，刘成则一甩拂尘：“大胆，怎的只有你一人迎接圣驾，南阳公呢？”
管家哆哆嗦嗦道：“皇上饶命！南阳公近日不在城内，府内多为女眷，草民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前来迎接……”
萧时衍没有过多追责：“起吧。”
“谢陛下！”
一行人慢慢上了马车，李妃上下打量一眼，嗤笑道：“浏城还真是穷乡僻壤，连南阳公府的马车都如此简陋！”
居然还让她与莲嫔、吉妃一块挤在同一驾马车内！
凝霜没有任何反对的言语，紧随其后，却被刘成逮了个正着。
“娘娘。”刘成笑得眉毛都皱起来，“陛下请您过去一趟呢。”
凝霜：……
很好，逃不过了。
她硬着头皮上了萧时衍的马车，明显皇帝的马车要比她们的大上不少。
可男人贵气逼人地坐在正中间，更显得这马车破小了。
凝霜微微行礼后，便坐在了门边。
萧时衍眉头微挑：“躲我？”
“嫔妾哪敢躲着陛下。”凝霜道，“只不过是身子略微不适，偶感风寒，怕传染给陛下罢了。”
说话客客气气，阴阳怪气的味都要溢出来了。
萧时衍用过冰块后的第二日，凝霜便感觉嗓子微痒，说话都闷闷的。
男人也不过多强求，只说：“皇宫戒备森严，可出了皇宫，外头可就没有这般安宁，必须寸步不离跟在朕的身边，小心谨慎。”
见凝霜一副没听进去的模样，萧时衍皱眉，语气严肃了些：“明白吗？”
凝霜点头：“嗯，嫔妾知道了。”
马车一路往城北而去，浏城不大，没有多久，就到了南阳公府。
沈老夫人，携着南阳公府诸多女眷在外等候。
依着萧时衍的说法。
当年沈太后出事后，萧岳转头就迎娶其嫡姐为妻。
这关系就耐人寻味了。
庶妹嫁给太上皇，嫡姐嫁给先太子。
那这沈老夫人，萧时衍岂不是可以喊她“沈姨”，又可以直呼皇嫂？
太上皇也是神人，认了一个儿子，将全京城的辈分都给搅乱了。
照这么说，皇后娘娘也是。
可以叫沈太后为母亲，又可以叫其为姑母。
面对沈老夫人，依旧是“沈姨”“皇嫂”地乱喊。
凝霜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
皇室关系真乱。
萧时衍下了马车，其周身威严压得诸位女眷不敢抬头看他，众人纷纷跪地行礼，给皇上和皇后请安。
凝霜这才认真打量沈老夫人的容貌。
倒是与沈太后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
而且……两人分明年岁相差不大，沈太后依旧鲜妍如初，沈老夫人却疲态尽显。
满头白发，苍老之相。
丈夫的谋反，逃亡北部，却不带上妻儿。
于当初的沈老夫人而言，确实是晴天霹雳了。
况且萧岳说着爱沈太后，实际上姬妾成群……光是这里站着的，明显就比萧时衍的宫妃还要更多。
沈老夫人孤儿寡母，还要防着姬妾庶子图谋不轨，也是够累了。
萧时衍道：“平身。”
他嘴角微微挑起，“沈老夫人，许久不见了。”
见萧时衍没有为难她的意思，沈老夫人轻舒一口气，“老身不敢，昔日见到陛下时，陛下还是个小孩子，却没有想到……”
她的目光轻略过萧时衍，看见站在萧时衍身后的凝霜时猛然一顿，瞳孔放大，带着不易察觉的震惊。
很快，这抹情绪又被迅速掩盖下去。
偏生这模样，都被凝霜和萧时衍捕捉了去。
凝霜满脸茫然，萧时衍脸色猛地一沉。
“沈老夫人，是见过莲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