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凡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走出房间,正好看到许红豆端着一杯水从楼梯上来。
“你起来了?”许红豆看到林不凡,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神里似乎带着点别的意味:“正好,门口有人找你。”
“找我?”林不凡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有些纳闷:“谁啊?怎么不让人进来坐?”
许红豆微微挑眉,朝院门方向示意了一下:“人太多了,院子里站不下,就没好意思都请进来。”
“人太多?”林不凡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边慵懒地朝院门走去,一边嘟囔:“能有多少人?难不成还能把巷子给堵了……”
“你不收拾收拾再出去?”许红豆看着林不凡睡眼惺忪、头发乱翘的模样,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收拾?”林不凡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随手扒了扒睡得一团乱的头发:“能见着我,已经是他们天大的面子了,还想让我特意收拾?想什么呢。” 他语气里那点小得意和理所当然,倒是和他平时那股劲儿一模一样。
许红豆闻言,微微挑了下眉,也不再多劝,只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好吧,你高兴就行。别后悔就好。”
“后悔?怎么可能!”林不凡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趿拉着步子就朝院门走去。
他伸手拉开那扇木门,嘴里还嘟囔着“能有多少人……”,话没说完,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门外,景象着实让林不凡愣了一下。
眼前这窄窄的巷子,几乎被人塞满了。扛着摄像机的、举着话筒的、还有不少举着手机不停拍摄的,人头攒动,一直延伸到了巷口,把路堵得严严实实。这些人之前似乎都保持着一种克制的安静,院门一开,就像按下了播放键,各种声音瞬间爆发出来——
“林先生!请问您对木雕作品《静月》和《流风》引发的轰动有什么看法?”
“林总!我是《艺术收藏》杂志的,能接受一下我们的专访吗?”
“林坊主!看这边!”
“木雕卖不卖?价格可以再谈!”
“林总!我们是东海卫视的……”
喧闹声、提问声、快门声响成一片,人群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前涌动。
我靠,你们这群小垃圾玩不起搞偷袭,你们是想毁了哥们在九亿少女当中的形象吗?
林不凡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手臂一用力,“砰”地一声又把院门给关了回去,动作干脆利落。
门外立刻传来几声猝不及防的惊呼,想来是挤在前面的人差点撞到门上。
没有过多犹豫,林不凡转身就往自己房间快步走去。
正倚在二楼栏杆旁喝水的许红豆,将楼下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漾开一抹笑盈盈的表情,故意扬声道:“咦?我们林坊主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给外面的人一点天大的面子吗?”
林不凡脚步一顿,抬头看向许红豆,脸上是悲愤的“控诉”:“许红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你这是在亲手摧毁九亿少女的梦!你罪过大了你知道吗?”
许红豆眨眨眼,一脸无辜地放下水杯:“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可提醒过你,外面人不少,是你自己说不必收拾,见着你就是他们天大的面子了。”
“你那叫提醒?”林不凡几步蹿上楼梯,凑到许红豆面前,手指着院门方向,语气夸张:“你那明明就是激将,你明知道外面是长枪短炮的记者,是举着手机随时准备发网的博主,你就该直接告诉我,林不凡,外面全是镜头,你顶个鸡窝头穿着睡衣出去,下一秒就能上热搜!可你呢?你含糊其辞,你就是想眼睁睁看着我这光辉形象崩塌,想看那些视频照片在网上流传,看我出丑!”
许红豆忍着笑,学着他平时那浑不吝的样子耸了耸肩:“反正我提醒过了,是你不听。这怎么能怪我呢?”
“行!许红豆,算你狠!”林不凡指着她,一副“我记下了”的表情:“故意的是吧?这事儿我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说完,林不凡不再纠缠,转身快步回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许红豆看着他那带着点气急败坏背影,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心情颇好地继续喝她的水。
过了一会儿,5号房的门再次打开。林不凡已然焕然一新,头发梳理得清爽有型,换上了一身利落的休闲装,脸上重新挂起了那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和自信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炸毛跑回来的人不是他。
他瞥了一眼还在二楼看戏的许红豆,得意的一甩头,昂首挺胸,再次走向院门。
这一次,他深吸一口气,脸上调整出恰到好处的从容与客气,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的喧闹因为他的再次出现而有瞬间的停滞,随即又爆发出更多的提问。
林不凡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声音清晰地盖过了嘈杂:“各位!各位请安静一下!”
他的声音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情绪渲染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嘛!
看着静静聆听的众人,林不凡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最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感谢各位的厚爱和关注!不过大家也看到了,这小院是住宿的地方,地方狭小,实在不便接待。而且在这里聚集,也影响了村里其他乡亲的正常生活。
这样,如果大家不介意,请移步到村里的木雕坊。那里更宽敞,也是这两件作品的诞生地,我们在那里慢慢聊,怎么样?”
众人闻言,觉得有理,再加上确实挤在这小巷子里不是办法,便开始有人响应,朝着木雕坊方向移动。
林不凡目光一扫,不出所料的在人群当中发现了云苗村的小太阳,此时他正和一位穿着利落、气质干练的年轻女孩站在一起,那女孩正是云苗村的大学生村官,村委会主任黄欣欣。两人看着眼前这“盛况”,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混合着欣喜与担忧的复杂表情。
林不凡挥手把谢之遥叫了过来。
谢之遥快步走近,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林总啊林总,您这可真是……给了我们云苗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我这刚接到欣欣电话说村口堵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全是冲您来的。”他目光扫过仍在缓慢向木雕坊移动的人群,语气感慨。
林不凡下巴微扬,嘴角勾起一抹理所当然的弧度,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烦恼”:“唉,没办法,天生就是这么耀眼。我也想低调,可实力它不允许啊。走到哪儿都容易成为焦点,我也很无奈。”那神态,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明明得意,却偏要摆出几分身不由己的架势。
一旁的黄欣欣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意识到失态,又连忙用手掩了掩嘴,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林不凡像是这才注意到她,目光转向这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姑娘。
谢之遥连忙介绍:“林总,这位是我们云苗村的村委会主任黄欣欣,大学生村官,我们村子的发展可多亏了她忙前忙后。”
黄欣欣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笑容爽朗,带着几分打趣:“林总,久仰大名了!之前只在手机和电视里看到您,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果然……嗯,不愧是传说中的九亿少女的梦,风采过人。”她说话间,眼神扫过林不凡那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和重新换上的衣服,带着一丝善意的调侃。
林不凡和黄欣欣握了一下手,脸上堆起故作谦虚的表情,连连摆手,但那眉梢眼角的得意劲儿几乎要溢出来:“哎呀,黄主任过奖了,过奖了!什么九亿少女的梦,那都是过去式了,虚名,都是虚名!现在不行喽,热度有点退了,我估摸着……最多也就剩下个八点九亿吧?不能再多了!”
这“谦虚”得如此直白且不要脸的话,让谢之遥和黄欣欣同时愣住,随即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哭笑不得。
玩笑开过,黄欣欣看着眼前熙攘的人群,正了正神色,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透出些许担忧:“林总,说真的,您这次带来的关注度确实超乎想象。我们很欣喜,这对宣传云苗村、发展旅游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村里的接待能力、秩序维护……我们确实有点措手不及,就怕哪里准备不周,出了什么乱子,反而不好。”
谢之遥也点头附和,眉头微蹙:“是啊,惊喜太大,也容易变成惊吓。我们得赶紧拿出个章程来。”
林不凡看着两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担忧,自然知道两人担心的是什么,于是主动表态道:“行了行了,看把你们俩给紧张的。我林不凡虽然平时看着不怎么靠谱,喜欢玩闹,但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你们放心,既然是在云苗村的地界上,我肯定会尽量配合你们的工作,不会由着性子乱来,给村里添麻烦的。”
他这话一出,谢之遥和黄欣欣几乎是同时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他们今天急匆匆赶过来,最核心的目的,其实就是探探林不凡的口风,生怕这位行事天马行空、不按常理出牌的“大神”一个兴起,又搞出什么他们接不住的大场面。现在得了林不凡的亲口保证,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太好了!林总,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黄欣欣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
谢之遥也笑着点头,语气轻松了不少:“是啊,林总,您能理解我们的难处,真是太好了。”
“不过嘛……”林不凡话锋一转,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嘴角又挂上了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算计的笑容:“我这人吧,向来信奉礼尚往来。我帮了你们,让你们云苗村得了这么大的关注度,这人情……你们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谢之遥和黄欣欣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下,知道“正菜”要来了。谢之遥谨慎地开口:“林总,您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只要是我们能力范围内,能帮上忙的,我们肯定尽力。”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林不凡用下巴朝木雕坊的方向点了点,语气随意:“就是我之前答应了老谢,要让他这木雕坊起死回生,要让木雕行业再次伟大,事儿光靠我一个人吆喝,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现啊?”
听完林不凡的话,谢之遥和黄欣欣不仅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反而都笑了起来。
黄欣欣抢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激动和坚定:“林总,这个您完全不用担心!就算您不提,扶持木雕坊、发展我们云苗村的传统手工艺,本来就是我们村委会接下来工作的重点之一!这是我们自己的文化瑰宝,是我们云苗村的根和魂,我们怎么可能放弃?之前是苦于没有好的契机和突破口,现在您带来了这么大的关注度,简直是给我们送来了东风!我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规划,把木雕产业作为我们村特色旅游和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来打造!”
谢之遥也郑重地点头附和,眼神里充满了实干家的笃定:“是啊,林总。木雕坊是我叔一辈子的心血,也是我们云苗村的招牌之一。于公于私,我都不会看着它没落。之前我也一直在摸索,怎么把传统手艺和现代市场结合起来。现在有您这尊大佛在前面开路,吸引了这么多目光,后面具体落地、对接资源、打造产业链的事情,您放心交给我和黄主任,我们绝对全力以赴,配合您把这件事做好、做扎实!”
看到两人表态如此积极和明确,林不凡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