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和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良久像是卸了力一样踉跄了几步，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僵硬。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他哑声问着。
玉华尊者微顿，眉眼间满是冷静与从容，如同一弘清泉在流淌，声音温和。
“非也，我亦是现在才知晓，天机罗盘只有在特定道情况下方才指引。”
暄和用力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一瞬之间失去了往常的淡然和不迫。
为何，最后一块上古碎片会是在江毓夏身上。
究竟是为何？
暄和是真真不明白，这般折磨黎年便罢了，如今就连江毓夏也深陷沼泽，这见鬼的命运。
“有什么办法，把上古碎片从那毓夏孩子身上取出吗？”
玉华似是叹了一声，目光落在殿中巧笑嫣兮少女身上，神情悲悯。
尤其是在察觉到江毓夏身上碎片的情况后。
“上古碎片已经在她体内待了十几年，与她的身体相融为一体，无法取出。”
“十几年？！”
“在她们八岁时我便收养了他们，若碎片真的在毓夏体内，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暄和怔了一下，随即反驳道
玉华尊者闻言，也微微诧异了起来，“若是上古碎片认她为主，深埋于她体内，你没看出来倒也正常。”
暄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几近崩溃，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若是强行取出，会如何？”
此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问些什么，又在奢望什么。
“旁人若是身死则生机灭，但这孩子很是奇怪，碎片认她为主，成为她体内源源不断的生机。”
“碎片离身，则生机灭，这孩子必死无疑。”
玉华尊者细细打量着江毓夏，而后说出这一段话来。
暄和怔了一下，短促而又痉挛的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站着。
要想救黎年，便要五大上古碎片。
可偏偏最后一块在江毓夏体内，眼下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哈哈哈，太可笑了。”
暄和笑得轻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仿佛是被一把利刃自上而下劈开，碎成两半，疼得厉害。
他苦苦寻找，寻求两全之法，最后却是如此。
十几年的努力、飘摇、在此刻全变成了笑话。
玉华尊者微微垂眸，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真相便是如此，荒谬绝望。
这里的动静太大，殿内的江毓夏扭头望过去，在看到暄和时，眼眸瞬间亮了，晶莹剔透。
“我先出去一下。”
江毓夏匆匆和容锦华解释了一句，便走向殿外，在脱离他们的视线后。
她顿时一把冲进暄和怀里，像一个小炮弹一般，“老头儿，你怎么在这啊？是来找我的吗？”
“你怎么一走就这么久，我和年年都好久没见你了……”
暄和还没说话，江毓夏便自顾自的说了许多，却半天没得到回应，她疑惑抬头看去。
“老头儿，你怎么不理我啊？”
巨大的痛苦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双目赤红，说不出话来。
“老头儿？！”
江毓夏看到暄和这副模样，被吓了一跳，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玉华尊者要替他解围，正想开口时，暄和倏的觑了他一眼，眼里饱含警告。
他强忍着心痛，摸了摸江毓夏的头，“没什么，刚刚晃神了，不是在陪你母亲吗，怎么跑出来了？”
江毓夏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将信未信，“这不是看到你了嘛，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到这来了？”
“怎么，我来看看你不行吗？”暄和佯装生气，说道
“当然可以啦，不过怎么还来了别人？”
江毓夏说着，视线往另一旁的玉华尊者看去。
暄和沉默一下，说道“这是玉华尊者，我与他同行，他顺便来的。”
江毓夏眨了眨眼，朝玉华尊者俯身行了一礼，“毓夏见过玉华尊者。”
玉华尊者微微颔首，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在心里沉沉叹了一口气。
“不必多礼。”
江毓夏想起什么，转身朝暄和道
“老头儿，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对年年了，不仅害她爹丢了性命，现在还要逼她祭灯。”
暄和眉头紧锁，想说什么，却感觉胸膛似乎被一块巨石压住，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这些，甚至比谁都清楚，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如此拼命寻找上古碎片。
“嗯，我知道的。”他艰涩道
江毓夏眼里闪动着两簇怒火，“他们简直是过分，年年也是人，凭什么要年年牺牲自己去救其他人。”
“老头儿，你可要保护好年年，现在有好多人都想要她的命。”
暄和掩在衣袖下的手颤抖得厉害，他胡乱摸了一把江毓夏的头发。
“好，我知道了，你赶快回去吧，好不容易和你父母相聚。”
江毓夏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她要说的话说完了，便听话的回去了。
在她走后，暄和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眼睛酸涩得厉害，他双手捂住脸，沉默不语。
“暄和，没时间了。”
玉华尊者抬起眼眸，望向远处的天际，沉声开口，“最长还有一个月时间，混元河洛界便撑不住了。”
一字一句都砸在暄和身上，像是利刃，剐在他心头，身体每一处地方，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终是再次赴上绝路。
事实上，玉华尊者所估计的时间要保守得多，修真界远不如他说的那般乐观。
人间四大国之中，龙元国与青鸾国龙气耗尽，哪怕有下一任君主的庇护，仍旧不乐观。
但好在上灵州局势稳定，八大世家拧成一股绳，堪堪撑起人间。
可护得了一个，两个，三个……
护不住天底下千千万万个百姓，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大地之上，寸草不生，生机不再，荒芜一片。
而此刻修真界的主战场，云中城也乱成了一锅粥，无法挽回。
忘忧在收到祁安被抓回魔族的消息，一向温和的人变得阴冷狂躁。
不顾所有人都阻拦，不顾宗主之命，避开所有人，孤身赴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