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片狼藉，地上遍布散落的血迹，斯洛克唯唯诺诺缩在一边，主角明显不是他。
最引熊注目的当然是站在不远处的果宓。
凯撒最先注意到的是她爪子上残留的血迹，动作微滞，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因为那锋利坚硬的利爪上，还残余着更多的是碎肉和北极熊的毛发，吃亏的明显不是果宓。
而且就目前情况来看，那些碎毛的主人应该下场不太好。
凯撒还没忘记果宓当初和自己打起来时的样子，回想起那时她即使落于下风也依旧发亮的眼睛。
恰逢果宓这时看向了他，记忆里那双眼睛和现实的眼睛彻底重叠，不一样的时间，一样亮的可怕，最重要的是瞳孔深处还未散去的凶光。
凯撒心中一悸，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地移开眼，偏过了头。
果宓眼里一阵莫名。
凯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头脑混乱时下意识抬爪朝着斯洛克走去。
斯洛克原本垂着脑袋发呆，身上突然被黑影笼罩，紧接着视线里踏入一只熊爪。
很熟悉的熊爪。
他的心瞬间瑟缩，想要抬头去看，却没了勇气。
凯撒就这么站在斯洛克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斯洛克。
毛发凌乱，有的地方还缺了一小块，一看就是被打得不轻，看这垂头丧气的心虚样子估计也没给对面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空长了这么大的个子！
凯撒心里一阵怒气翻涌，微微咧嘴露出了牙尖，喉咙里酝酿着怒吼。
逃避目光的斯洛克听到那一阵特有的低吼就紧张得不得了，高大的身体尽最大极限的缩起来，最后扯到了伤口，控制不住地往旁边一歪——
被他刻意藏起来的，快要贯穿了整个后腰的巨大爪伤，终于暴露在了空气中。
凯撒目光一凝，积聚的怒气一个咯噔骤然被打断，就连原本要朝斯洛克发出的怒吼都卡在了喉咙。
他目光直直落在斯洛克的伤口上，很长一段时间，但却一声不吭。
斯洛克扯到了伤口连叫都不敢叫，察觉到凯撒的目光心里立刻开始慌张。
想要歪过身体重新把伤口藏起来，凯撒却已经在那之前抬起爪子一把按住了他！
这下他也不敢动了，讨好地朝凯撒笑了笑。
奈何凯撒压根没有理他，只是眼睛直直看着他身上的伤。
斯洛克勉强的笑容最后也维持不下去，渐渐收起了笑，认命垂着脑袋，等待着接下来的责骂。
然而在他等来凯撒的怒吼和责备之前，最先等到的是果宓的提问：
“为什么不反驳呢？”
斯洛克呆了呆，抬起头发现果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来到了他对面，目光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
可能是看他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不反驳？”
斯洛克才反应过来，抬起爪子扒了扒耳朵，懵懵地问：
“反驳什么？”
果宓目光暗了下来，在斯洛克小心翼翼又懵懂的目光下，低声道：
“为什么在他说你是怪胎，说你是北极熊的耻辱时，一句话都不说呢？”
她能明显感觉到，当她在问出这句话时，身边凯撒的呼吸声明显一顿。
而作为被问者的斯洛克，在一阵短暂的静默后，突然笑了两声，很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嘿，嘿嘿……因为……他说的没错呀。”
那头公熊说的没错，他成为不了像哥哥凯撒那样让所有公熊望而生畏的熊，甚至不敢反抗欺负他的熊。
要是没有凯撒，或许他也活不到现在，早就已经变成北极里的一具骸骨了。
不说不定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会被其他动物全部吃干净。
也许妈妈生他时生错了。
他根本配不上成为一头北极熊。
所以那头公熊说的没错，他就是怪胎，是北极熊整个种族的耻辱。
斯洛克的回答让果宓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斯洛克虽然依靠凯撒，但他一直都是随心生活。
毕竟这头熊平时表现出来的完全是开朗乐观，贪吃贪玩，热爱生活的样子。
如今却没想到扒开那层乐观的外皮，藏在里面的是一头自卑又瑟缩，正在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世界的熊。
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旁边的凯撒就已经斥责道：
“闭嘴，你看看你在说什么？！”
凯撒眼里“腾”地燃起愤怒：
“你平时懦弱也就算了，别的熊这么骂你你也能这么低着头认下来！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就不能胆子大些，就不能证明一次你自己，我平时给你吃的也不少，你长得比大部分公熊都要壮，为什么连还口的勇气都没有？！”
斯洛克被骂得抬不起头，果宓试图制止：
“不要再说了……”
可凯撒的言辞却越来越激烈，最后冷声质问：
“是不是哪怕被咬死，你也只能逆来顺受？！”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冷笑一声：
“也是，那头熊为什么不直接咬死你，你死了也算省事了，就如他所说，北极熊也算少了个耻辱！”
果宓厉声打断：
“凯撒，闭嘴！！”
凯撒终于歇了声，但眼睛里仍是消不下的怒气。
斯洛克在旁边弱弱道：
“没关系的，果宓，我已经习惯了，不要为我吵起来。”
这一句话让好不容易压下怒气的凯撒再次被点燃怒火：
“你真是……”
他怒视着斯洛克，高高举起爪子，却在看到他侧腰的爪伤后动作一顿，最后还是没能拍下去，只是恨声道：
“你就是个废物！”
果宓拦在斯洛克面前，冷声问：
“凯撒，被骂的是斯洛克，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凯撒偏过头不回答。
果宓深吸了一口气：
“是因为你不愿意他被欺负……”
凯撒立刻打断：
“不是！”
他冷声道：
“他被谁欺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碰巧生在一窝的北极熊，离开了妈妈，没有任何关系！”
果宓“哦”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一直任由他待在你身边，为什么还要去狩猎养着他？”
她提前截断了凯撒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你弟弟，换做一头普通的跟你毫无关系的北极熊，你会愿意容忍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