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早知道我的身份，只是他一直以为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所以他今日重伤我不是想杀我，而是在警告我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告诫我哪怕是知道真相了，也必须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乖乖当他手下的一条听话的狗。”
姬迟莲轻笑了一声，他的眼中透出寒光，犹如野兽：“其实我一直都怀疑他，自从知道莲禾公主是北莲禾，知道北莲禾和天启教有关系的时候，我就一直怀疑天启教的教主其实就是北云霆。可他藏得实在是太好了，我始终无法确定，直到今日，他命令我带回北莲禾的尸体的时候，我就确定了，天启教的教主，就是他。”
意千欢这才将一切的线索全都串在了一起。
北莲禾身体里的诅咒，可以说就是为了对付她而准备的。
那是天启教的教主想要杀了她，而特地准备的一张王牌。
因此，为了保证这个王牌起效，天启教的教主不能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而北莲禾的尸体，就是可能导致诅咒失效的一个‘差错’。
所以，北云霆才必须要带回北莲禾的尸体，确保一切万无一失。
“只有天启教的教主才会在乎北莲禾的尸体，因此北云霆要回尸体的瞬间，就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呵呵，真是可笑，他杀了我无非是为了他的大业，结果却为了他的大业，从而暴露了他隐藏多年的身份。”
“他自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我想杀他很久了。欢儿，只要除掉北云霆，你身上的诅咒会不攻自破，我并非不在乎你的安危。”姬迟莲说到了这里，手指在意千欢的手心里轻轻蹭了蹭。
意千欢的心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
“我知道。”意千欢不仅仅知道姬迟莲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更清楚姬迟莲在发现了仇人就在眼前的时候，居然还能在激动中保持住理智，考虑到她的情况。
他计划好了一切，算计好了一切，他从一开始就从未拿她的安全去赌过。
若是说不感动是假的，意千欢哪怕不听到姬迟莲说出他的心意，她也什么都明白了。
同样的，她也意识到了她的心意。
“我和你一起杀了北云霆。”意千欢深吸一口气，“不仅仅是你的父母，我的父母也因为北云霆而死，这个男人该死，我一定要了他的命！”
“你已经被牵扯进来，我很清楚我拦不住你去报仇，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欢儿，我会和你共进退，可我总有不想牵连的人。”姬迟莲盯着意千欢的眼睛，“欢儿，我知道你会懂我。”
意千欢听出了姬迟莲的言外之意，她叹了口气：“沈相不会听我的话的。”
“用你的身份去压制他，他一直希望云昭国可以出一个英明之人。你身为国神，一心为民，是他最想要追随的那种人，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姬迟莲和意千欢十指相扣，紧盯着意千欢的眼睛。
意千欢看着他苍白的脸，甚至能听到他因为承担着巨大的伤痛而加重的呼吸声。
这样的姬迟莲，实在是很难让人拒绝他的请求。
“我去试试看。”意千欢最终还是应下。
让意墨宝留在房间内照顾姬迟莲，意千欢才穿过长廊来到了后花园，便一眼看到了站在花坛前的沈相。
如今天气转暖，花园内的花儿开得正好，其中有牡丹，芍药，月季和桃李，怒放的花朵伴随着浓郁的香气，完全将沈相包裹在其中。
沈相今日没有穿官服，看上去少了几分冷肃，就连表情都是柔和的，此时正手中提着浇水壶，给花坛中的花朵浇水。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沈相笑呵呵的说：“国神府上的花儿养得倒是好，各个开的娇艳，叫人看着都觉得欢喜。”
“沈相这花儿倒是浇得不错。日后沈相若是厌倦了朝廷纷争，倒是可以寻一亩良田，侍奉花草，也不乏是一桩雅事。”意千欢说话间莲步轻移，来到了沈相身侧站定。
“国神说得不错，我确实打算在明日起程，前往城郊的私宅，和我夫人一起安度晚年。”
意千欢微微一怔，口中本来还想要劝说的话全部都僵在了口中。
“我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上奏，求皇上看在我年老体虚，准许我告老还乡。”沈相收回了目光，继续给眼前的花朵们细心地浇水，“一开始皇上并未同意，不管我如何皇上都不曾松口。就在昨晚，北莲禾死后，皇上却一纸圣旨送到我府上，准许我告老还乡了。”
“北云霆这是知道沈相在朝堂上的势力盘根错节，担心你会成为姬迟莲的一大助力……不，应该说您一直都是迟莲的助力，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您当年愿意出手相助，迟莲甚至都没有机会，活到今日。”
“诶，国神切莫将我说得那样伟大。其实，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日子过得甚至还没一般人家的富贵老爷来得舒坦。”沈相自嘲地笑了一声，“就像是当初，我明知道子若是遭人陷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冤枉成为谋逆之人，被先皇下令处死。”
意千欢陷入了沉默。
子若，这是前太子，也是姬迟莲生父的小字。
“子若死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大晴天。”沈相抬起头看向了天空，眼中微微泛起了水光，“我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天，正午时分，北云霆为了测试我的忠心，特地命我去当行刑官。”
“沈相，您……”意千欢大为震撼，看向了沈相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见沈相神色落寞，意千欢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要命：“北云霆真是恶心到令人厌恶！”
北云霆不会不清楚沈相和前太子是挚友。
可他为了所谓的测试沈相的忠心，居然让沈相亲自去当下令斩杀太子的行刑官，这无疑是让沈相背上了一辈子的枷锁。
沈相这一生，都会活在亲手杀死挚友的懊悔和愧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