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来一回地下着棋，谁也没说话。
棋子落在棋盘上，一会白棋占上风，一会黑棋更胜一筹，战况十分焦灼。
到后半段，沈时下棋的速度显然慢了下去，变得犹豫了不少。
老爷子也没开口，夹着棋子，等着沈时落子。
沈时看了一眼老爷子。
“看我，我脸上也没有答案的。做人也好，做生意也罢，有时候需要靠直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犹豫就会败北。”
老爷子的语气没有多少起伏，如他这个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沈时索性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再睁眼，她眼底的犹豫褪去，下棋也变得果断了些。
节奏再次变快，白子的攻势也越来越猛。
沈知意盯着棋局，全心全意。
倒是老爷子，抬眸看了她一眼，脸上多了几丝笑意。
最后一子落下，白子胜。
沈时睁大眼睛。
“我赢了......我赢了！”她嘀咕着，又看了几遍棋盘，这才站起来，拔高了音调。
“老爷子，对赌协议！可以吗？”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里满是恳求。
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棋子，没有开口。
沈知意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动作也变得局促起来。
她坐下，重新背起自己的书包。
“那今天打扰您了。”她低垂着头，声音没有来时的活力。
她走到下面，朝他鞠了一躬。
“明天我再来拜访您。”
她起身，眼眶却在转身的时候逐渐变红。
她深呼吸一口气，迈腿打算离开。
“明天，我会去沈氏。”
沈时的脚步停住。
她转过来，像僵尸一样，一顿一顿地。
“您能再说一次吗？”
“我会去沈氏考察，如果沈氏有对赌的资格，我可以签。”
沈时瞳孔一缩，下唇轻颤。
“沈氏......不会让您失望的。”
“棋下的不错，有空了再陪我这个老头子下下。先声明，可不谈公事。”
“好。”沈时的声音微颤。
有了王氏的融资，沈氏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没人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真的有让沈氏起死回生的能力。
在这之后，沈时更是没有让王守江失望，不仅达成了对赌协议协商的条款，还额外给王氏创造了不少收益，算是双赢的局面。
两人在相处之中，也成为了忘年之交。
“结婚的日期定了？”
“嗯，邀请函明天就会陆续发出。我沈时没什么长辈，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帮晚辈主持大局。”
“虽然话说晚了些......依我这个老头子看，那不是个良人。”
“他家境虽然一般，但家庭关系简单，结婚后，不会有太多家长里短的事情牵扯。再者，他智商和长相都算上层，若是生下孩子，基因也不会差。”
“原来如此。”
“等孩子长大了，我会和他离婚。”
“去父留子？”
沈时点了下头，淡定落下一子。
知道了沈时的想法，老爷子也就不再多劝。
春去冬来，沈时顺利结了婚，婚后一年，顺利诞下一女，名知意，小名安安。
生产那天，老爷子去看了，是沈时拜托的。
多亏了老爷子，无痛顺利打上了，母女平安，但因为孩子是早产儿，一出生就受了不少苦。
满岁宴那天，办的风风光光，老爷子也去了，送了许多礼，长命锁还专门去开了光，诚意十足。
但养孩子不是件容易得事情，何况沈时还需要同时跟进沈氏的项目。不知道是不是太劳累了，沈时的精神状态差了不少。
因为经常偏头痛，医生建议她好好休养，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所以渐渐地，沈时来找王老爷子下棋的次数就少了许多。
就这么又过了几年，老爷子的身体也跟不上了，索性就把公司交给自己儿子去打理。
他把一切都盘算的很好，想着以后闲了还能去找沈家那小丫头解解闷。
可没想到，公司还没交接完，却先一步接到了沈时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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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遇人不淑，好在生了个好孩子。”
回忆起往事，老爷子眼里满是感慨。
“母亲确实......我记事开始，父亲在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反观母亲，无论再忙，也从未缺席过我的任何一场活动。”
沈知意低垂着头，手指不自觉交扣在一起。
“沈氏现在的情况也不乐观吧？”
沈知意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今天才和一个厂家解除了合同，货物能不能按时交付还是个问题。”
“南边的厂子最近空了下来，你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搭个桥。”
“南边那个厂子......”沈知意重复了一句，眼神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麻烦王爷爷了。”沈知意起身，认认真真地朝他鞠了一躬。
这次来，她并没有想让王老爷子帮她什么。
只是因为他是母亲尊敬的长辈，所以她才觉得有必要亲自上门拜访，并为昨天在他寿辰上闹事的事情道歉。
她没想到，王老爷子居然真的全然不追究，还主动提出要帮忙。
老爷子看着沈知意，二十多年前，她母亲也是如此。
“没想到，你们母女俩还是走上了同一条路。”他长叹一声，包含了太多复杂且难以言喻的情绪。
“沈氏有着母亲的心血，我绝不会让沈氏垮掉。”
王守江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孩子。放手去干吧，空闲了，来找我这个老头子下下棋。”
只是不知道这棋，还能再下个几年。
看两人离去的身影，王老爷子抬头看了眼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那孩子，应该也是受了不少苦。”他的声音很淡，像是从远处飘来的一样。
那眼底散不去的阴霾，与当年的沈时如初一撤。
“希望她这一次不要和你一样，再遇人不淑了。”
另一边，出了王家的两人没有选择直接回去，而是前往公司，打算处理换厂商的事情。
货物交付的时间临近，新的厂商自然是越快敲定越好。
沈知意打着电话，将所需的资料吩咐下去。
“我现在赶回公司，半个小时开会。”
挂断电话，却发现有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沈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