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女皇这是到达了海神的神国了吗?”
海面上,夜风轻拂,安格仰望着那颗散发淡蓝光芒的星辰,忍不住问道。
这颗星星如同镶嵌在天幕深处的宝石,闪烁着柔和却圣洁的光辉。
狄丝塔芙静静地立在他身侧,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微微泛着蓝意。
她的神情一如海底深渊般平静:“她已经成为了海神的从神。若以后你还能再见到她,那便只会是在神战之时。”
安格微微一愣,神色中带着一丝不解与惋惜。
“这么久的努力,只是为了成为别人的从神?这……不是奇怪吗?”他忍不住低声嘀咕。
狄丝塔芙的目光转向他,那双眼睛如深海般幽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我可是海神的化身。你在我面前质疑祂,这是渎神。”
安格摊了摊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我只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而已。你们的规定也太严了点吧?难道连想都不许想?”
狄丝塔芙注视了他片刻,似乎在衡量他的话。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我们海族只有一个信仰,那就是海神——波塞冬。”
“祂是所有海洋智慧生命的庇护与根源。若非祂,我们早已湮灭在无止尽的征战中。”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坚定,那是一种深入血脉的虔诚。
安格这才明白,所谓的“成为神灵”,在海族看来并非升华,而是一种回归。
在海神之下,没有第二个神。
哪怕是强大如人鱼女皇,也只能成为“从神”——海神意志的延伸。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也就是说,只要是海族的强者,无论多强,最终都只能走上这一条路。”
狄丝塔芙神情未变,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海面。
夜色之下,波光潋滟,似乎她的眼神也随之微微起伏。
“人类,”她淡淡说道,“你尚不理解神灵的真正强大。”
安格笑了笑,没有辩驳。
他明白,这个话题没有意义。
对于人鱼族而言,信仰并非枷锁,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命。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转头问道:“那你呢?你会成为神灵吗?或者……你已经是神灵了?”
狄丝塔芙微微抬眸,神情淡然:“我?我是神灵的化身,自然不会成为神灵。而且——”
她的声音微微低沉,带着一丝古老的回响,“在你们威尔德兰帝国尚未建立之前,我便已存在于这片海域。”
安格的瞳孔微微一缩,心头一震。
“你……在那之前就存在?”他低声重复。
狄丝塔芙只是淡淡一笑:“岁月对海洋而言,不过潮起潮落。”
安格沉默了许久,终于问出一个他一直心存疑问的名字:“那你知道人类的强者——潘吗?”
狄丝塔芙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人类的名字太多,历史太短。”
安格没有再问。
他已经得到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道:“看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该离开了。”
狄丝塔芙轻轻点头:“愿海神庇护你的旅途。”
安格微微一笑,转身向远方飞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逐渐化作一道流光,掠过海面,远远地消失在天际。
狄丝塔芙目送着那道光,神情复杂。
许久,她才轻声呢喃:“真是一个有趣的人类……”
她的声音被海风带走,化作呢喃的波纹。
随后她转身潜回海底,重新回到那座辉煌的水晶宫。
那里等待她的,是海族的重担与新的秩序。
海洋之城失去了女皇,她将暂时成为新的支柱,维持平衡,直到新的女皇诞生。
——
海风渐止,天穹再度恢弘无垠。
安格站在高空,俯瞰着下方的海洋,轻声喃喃:“也不知道凯蒂知道人鱼女皇成为海神的从神后,会是什么心情……”
他轻叹一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
与此同时,离海洋之城万里之外的阿克雷里,夜空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光芒自其中倾泻,一名身披银色铠甲的男子从虚空中缓缓降临。
他的神情冷峻而疲惫,银色披风被信仰之力托举,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这人,正是消失在无光之地近三年的——阿弗雷德七世。
“终于……回来了。”他喃喃低语,目光望向远处的皇宫,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慨与疲惫。
随着他前行,丝丝缕缕的信仰之力自阿克雷里的空气中汇聚而来,环绕在他周身,宛如群星追随日月。
“幸好……当初就让人传播了信仰。”他低声自语,嘴角微微上扬。
若不是这些信仰之力的支撑,他早已在无光之地的虚无中被吞噬。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瞬。
脑海中浮现出三位妻子的笑颜,那种熟悉的温暖让他胸口微微一热。
“我回来了。”他喃喃着,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情感与一丝狂热。
他加快了速度,身影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直奔皇宫。
皇宫上空,夜色被他身上的光辉撕开。
守卫的以利亚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立马飞到了上空。
“陛下?您……您是从外面回来的?”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诧。
阿弗雷德七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整个皇宫,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是啊。看来在我离开的这几年,帝国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这句话,在以利亚耳中却如同惊雷。
“离开……几年?”他心头猛然一跳,脸色变得极其复杂。
——在他的记忆中,阿弗雷德七世“从无光之地归来”已经快一年了。
可眼前这位陛下,却分明是一副刚刚归来的模样。
一种诡异的不安悄然在他心底滋生。
带着满腹疑虑,以利亚小心翼翼地跟在阿弗雷德七世的身后。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令他心头发紧——这个从无光之地归来的皇帝,气息深沉得让人窒息,仿佛连空气都被压得凝重。
阿弗雷德七世缓步踏入宫殿,每一步都仿佛敲击在以利亚的心口。
沿途的侍卫与侍女们见到他,纷纷单膝跪地行礼:“陛下!”
阿弗雷德七世只是微微点头,神情冷峻,似乎并未将这些臣属放在眼中。
他的目光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这是信仰之力积淀的光辉,也是从无光之地带出的可怕力量。
他径直走向王座,熟悉的阶梯与大理石地面在脚下回荡出低沉的回音。
片刻后,他坐在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威的王座上,目光缓缓投向下方的以利亚。
“以利亚,”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把这三年内,帝国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论大小——都一一告诉我。”
以利亚心头一震,额头冷汗渗出。
这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皇帝,而是一位从地狱归来的神灵。
可他不敢隐瞒,只能硬着头皮将阿弗雷德七世离开后的一切尽数道来。
“……在您离开之后,奥尔加特大殿下与阿德里安殿下因继承之事多次冲突,甚至在阿克雷里掀起了动荡。若非大公们极力压制,只怕帝都早已陷入混乱。”
阿弗雷德七世眉头轻蹙,指尖不自觉地敲打着王座的扶手,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继续。”
“是,陛下。”以利亚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之后,神灵议会因为您袭击他们驻地的事件,派遣天使降临帝都。”
“光明之主的信仰自那时起开始大肆传播,许多贵族暗中改信……我们竭力镇压,但……”
他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但帝国损失惨重。”
“直到——您一年前归来,亲手摧毁教会圣堂,斩杀那些天使,从而稳住局势。”
这话一出,空气陡然凝固。
阿弗雷德七世抬起头,眉头深锁,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与寒意。
以利亚说的“归来”,到底是谁?
他自己明明才刚从无光之地回来,怎会有另一个“他”归来过?
“就这些?”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冷意。
“是的,陛下。”以利亚恭敬地低下头,额间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阿弗雷德七世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没想到神灵议会竟敢如此诬蔑于我。”
“征召我入无光之地,回头却编造出我袭击他们的谎言——真是无耻!”
以利亚抬起头,却看见皇帝的眼中似有深蓝的光芒闪烁,仿佛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其中涌动。
他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信仰的光辉,还是其他莫名的意味。
阿弗雷德随口又问了几件国政上的事,语气平淡,却字字透出威势。
待他让以利亚退下时,后者几乎是松了口气地退出大殿。
殿内重新陷入寂静。
阿弗雷德七世闭上眼,调整呼吸。
这股在无光之地中压抑了多年的力量,正缓缓复苏。
片刻后,他睁开眼,对侍女吩咐道:“去,把我的三位夫人召来。”
不多时,三位风姿各异的夫人在侍女们的引导下步入大殿。
她们的衣袍随步伐轻晃,香气弥漫。
看到坐在王座上的阿弗雷德,她们神情恭敬,随后齐齐行礼:“陛下。”
阿弗雷德七世目光扫过三人,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来,在我离开的这些年里,你们过得还算平静。”
三人微微一怔,随即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奇异的柔媚——这是误认的神情。
她们以为眼前的人还是“安格”。
阿弗雷德感受到她们的目光,心中的压抑欲火骤然燃起。
信仰之力在他体内翻腾,神国雏形不受控制地显现出来。
柔和的光辉笼罩整个大殿,三位夫人在这光中显得格外动人。
宫殿的侍卫与侍女察觉到异样,慌忙退下。
厚重的金门缓缓合拢,外界的喧嚣被隔绝,殿内只余低沉的气息与呢喃的风声。
夜色深沉,阿克雷里的灯火在窗外闪烁。
第二天清晨,阿弗雷德七世神采奕奕地步入议政厅,仿佛昨夜的疲惫与疑虑全然消散。
他的气势甚至比以往更为强盛。
“召集诸位大臣议事。”
不多时,阿弗雷德七世麾下的大臣们齐聚大殿。
阿弗雷德七世刚在王座上坐定,尚未来得及开口,一名大公爵便激动地站出,声音洪亮:
“陛下,大殿下率领的皇家骑士团,已经成功平息十三位大公辖境内的渊狱入侵与叛乱!如今帝国东境再无动荡!”
话音一落,阿弗雷德的眉头微微皱起。
“十三位大公?”他语气不动声色,却暗暗压抑着怒意。
自他执政以来,为防权力失衡,他一直限制大公们的实力。
如今却听到自己的儿子带领着皇家骑士团帮助那些大公,这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另一名年轻的大臣紧接着上前道:“陛下,二殿下率领的皇家剑士团战果卓着,再有一年时间,帝国内的所有渊狱裂隙都可封印关闭。”
“届时,我们便可腾出手来,对左斯拜伦联合王国发动战争!”
这句话让阿弗雷德七世心头一松,面色缓和了几分。
他环视众臣,微微点头:“很好,看来朕不在的这些年,帝国并未懈怠。”
殿中大臣齐声高呼:“陛下英明!”
阿弗雷德七世嘴角浮起一抹笑,但笑意中隐约带着一丝阴沉。